夜里静谧。
铃声第三遍响起。
“好几声了。”李羡说,“可能有急事吧。”
孟恪长呼一口气,任她将自己推开,抬手给她借力跳回地面。李羡匆匆回卧室,他回头看去。
李羡接起电话,“喂?”
听筒里传来震耳的音乐声。
她皱眉将手机拿远些,确认这是孟子玮的来电。
“喂?子玮?......你在哪?”
电话那头只有女孩的低泣声,“二嫂,你在连城吗?来接我好不好......”
李羡心里咯噔一声。
-
孟子玮听起来醉得不轻,断断续续说自己在酒吧,不想回家,但是没带身份证,问李羡能不能带她出去住酒店。
李羡换衣服,孟恪也将家居服换回衬衫西裤。两人一起下楼。
汽车疾驰。
Club刚开始今夜的躁动。射灯光线交错,扭动的肢体带着丁达尔效应中的细小微粒上下跳跃,音乐节奏震耳欲聋。
李羡在卡座里找到烂醉如泥的孟子玮。
她俯身试图将人叫醒。
“你谁啊?”一旁的年轻人很不客气地打量李羡。
孟恪越过拥挤人群,眉头微皱,“醒了么?”
“二哥......”孟子玮掀开沉重的眼皮,轻声说。
人以群分,周遭年轻人大多是奉行享乐主义的二代三代,认不出孟恪,但看这广阔冷淡的气场,又听孟子玮叫他二哥,知道有来头,换了副语气。
“是玮玮家里人吗?她不知道在哪喝醉了,刚才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孟子玮腿软,走不了两步就要跌倒。酒吧的女侍应生帮忙将人扶出去。
孟子玮被夹在两人中间,伸出手紧紧握住李羡手指,肿成桃的眼睛看着她,“呜呜呜二嫂......二嫂,你来接我了......我不想,不想。”
李羡反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安慰,“我来了,别哭。我们马上回家。”
回家路上,孟子玮又哭又笑。
“呜呜呜二嫂,我本来想结婚的,现在、现在不想结婚......我好惨啊,我好惨.......”
孟子玮歪在李羡肩头,抱住她的手臂,眼线晕开数层,假睫毛挂在眼睑,“我说我去上班......可我学的是艺术史哎,疯了吧。”
”陈序是个大混蛋,婚前说好的大家都不回家......呜呜呜,是他先回家,才几天啊,又不回家了......“
不远处是便利店。
孟恪瞥了眼后排哭闹的子玮和吃力的李羡。
李羡将手捧在她嘴边,生怕不知哪一刻她会吐出来。
汽车驶停,孟恪下了车。
不多时,他折返,拉开孟子玮身侧的门,递过来一只小桶,女孩将脸埋进李羡怀里,醉酒后没轻没重,
李羡给她撞得眉头一皱,孟恪拧眉,”孟子玮,松开手。”
回到家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
孟恪下车绕到后排,将孟子玮拎出来,李羡在一侧护着她。
陈平听见动静,赶紧将二楼一间客卧收拾出来,将孟子玮扶进去,给她卸了妆,将衣服换下。
夜里折腾太久。
李羡没有上楼,推门回到自己房间,连衣服都懒得换,沾枕头便阖眼,沉沉睡过去。
次日清早。
李羡被饥饿唤醒。
困倦与腹中欲望拉扯,她撑手起身,揉着眼睛下床,走向洗手间。
偷了个懒没去楼下“健身”,李羡坐下吃早餐。
孟恪从楼下上来,走进餐厅,拉开餐椅。
“早。”李羡抬头。
“早。”他坐下。
李莉将另一份早餐端过来。
孟恪略一颔首。
“子玮还没醒,叫她睡吧?醒了该头疼了。”李羡看向楼上方向。
孟恪喝了口茶,“不用管她。”
李羡点头,收回视线,“但她怎么会醉成这样。因为要结婚?我记得上次家里聚餐,小姑在商量婚期了。”
“婚期在十月份。”
“这么快。”
李羡意外。
孟恪用握着餐刀切香肠,瞥她一眼。
李羡躲开视线,拿起吐司,嘴里无意识咀嚼几下,吞下去。
“那个陈序,他好像对子玮没什么感情。”
这事她没立场参与决定,但是既然知道这件事,总不能什么都不说。
孟恪捏着冷银色金属黄油刀,将吐司上的黄油涂抹开,“子玮对他也没什么感情。”
李羡顿住,“你都......知道吗?”
孟子玮和陈序两个人各玩各的,他都知道吗。
孟恪放下黄油刀,拿起吐司,抬眸看她,坦然冷淡的口吻:“这种事不新鲜。”
这个圈子里不缺因势利导的合作婚姻,更不缺貌合神离的表面夫妻。
“两个人都明知自己对对方没感情,还是得结婚......”
“因为知道不这么做会失去更多。”
李羡顿住。
是这样吧。
她黯黯垂眸。
孟恪温声,“只要她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这点难过迟早会过去。”
李羡知道他无意打击她的同理心。
他的冷淡里只是一种生活真相,颠簸的命运旅途里,众生不过蝼蚁,匆匆沿着既定轨迹前行。
李羡慢慢咀嚼嘴里的吐司,坦白道:“但是子玮原本好像没这么抗拒,感觉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也许陈序会伤害她。”
孟恪若有所思,看向楼上客房的方向,“她可以选择不合作。”
李羡笑了笑。
她知道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子玮可以选择不合作(),前提是她有能力找到更好的出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或是承担得起后果。
吃过早饭,李羡起身,“今天要录节目,我先去啦。”
孟恪抬颌,示意她去。
李羡拎起放在一旁的托特包,准备离开,想到什么,又折回来,走到他身旁,认真的口吻:
“虽然这时候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我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虽然三观并不相契,虽然纠葛里总是带些嗟磨,她从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孟恪极淡地笑了,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矮一些,李羡俯身,以为他要说什么。他看着她,眼神清邃,约莫两三秒,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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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调查原本有两位常驻主持,其中一位因生产大约半年不能出镜,空出来的位置由别的主持顶替。
李羡之前代班过一期节目,录制过程中因为不熟练,经常卡壳、念错词,导演说每个主持人刚开始都会这样,鼓励她继续参加节目录制。
毕竟她的声音真的很出挑。
录节目的好处是可以按时下班。
下午五点,她从广播大厦的自动门内走出来。
去停车场的路上看到曾达如的留言,她才想起昨天还答应了出席签约仪式的事。
视线划过活动时间,她稍顿,犹豫片刻,拉开车门前将电话拨出去。
“喂?妈。”
“羡羡?下班了吗?有什么事?”
“我......”李羡感觉唇齿被麦芽糖黏住似的,张不开,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没什么事。你在忙吗?”
“我在田里呢......”
电话那头风很大,断断续续听不清,李羡将听筒贴紧耳廓。
“你不是说过两天回来吗?”刘红霞问。
这句话很清晰。
李羡换了只手听电话,扯下安全带插进锁扣。
“但是我,那两天有一个活动时间冲突,妈妈......”她瘪起嘴巴,像小时候每次做错事又不好意思承认错误那样,撒娇似的叫妈妈。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说没听清。
李羡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刘红霞笑说少来这套,“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正好这两天忙得没空给你收拾房间,那被子都在衣柜里放半年了,肯定潮得不成样。你回来还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吃的,碍事兮兮的......”
李羡噘嘴
() ,说我还给家里买了东西呢。
“大概后天到货,你要记得去镇上快递站取,叫隔壁婶婶一起,别取错了。”
“知道啦。”
“等过段时间,也许可以回家里出节目呢。我会回家。”
“知道知道。挂了吧,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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