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芜惊醒,她扶着床起身,侍女赶忙去搀扶她,她一时口渴,抿了一口茶后,她又乘着夜色,去了那供奉龙主像的庙堂。
她跪在这里,忽然觉得,她应当出家,就在这里侍奉龙主,她就不会再痛了。
她不肯走,县丞不着布履,赤脚匆匆赶来,只见应芜跪着,月光撒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让她不似真人。
县丞痴痴道:“昭儿,你为何在此啊?”
应芜扶着台面起身,轻声道:“孩儿想要出家入道。”
尽管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县丞一时也无法接受,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要出家…
“你…你为何会这么想啊?”
应芜低头道:“孩儿不知。”
她不知是什么缘由。
应芜夜里在这里入睡,白天便游走在县城中,看那在河中嬉戏的,她要赶,看那在河渠边捣衣的,她要赶,看那取水的,她也要赶,除非对方当着她的面将这河水直接喝下去。
有人倒蹬河沙,她不准,死死守着,能动河渠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当下就要打她,应芜也没让,若不是县丞部下及时赶来,这小女儿就要被人打死了。
她看着河中漂浮的黄沙、看这远去的浮沫,似乎想要用手去捞,岂是她能用手捞到的,河沙从她的指缝传过,应芜满脸泪水,垂头抚着这河水,县丞不堪其扰,亲手将她拉了起来,狠狠扔向马车,策马便走。
到了家中,县丞厉声责骂道:“你害了这疯病,还去丢人现眼,你不要脸,你爹还要!”
母亲哭着道:“老爷,老爷莫要再说她了…”
应芜却并不怕父亲责骂。
她静静立着,固执偏执,县丞问她:“人家取水用水,干你何事!人家挖沙,又干你何事!你怎么这样疯魔!”
应芜张开口,冷冷道:“世人犹如蛆虫附骨,啃食其骨髓,贪婪不止!孩儿制止,何错之有!?”
县丞大骇,惊了半晌才道:“昭儿,那只是条河啊!”
那只是条河啊…它岂有人命重要,它矗立于此,就是为了哺育生灵的啊!
应芜却说:“河的意义…并非是为了哺育生灵。”
县丞一时语塞,应芜目光空洞,也不再说,侧头回了卧房。
县丞跌坐在地,忽然察觉,他的女儿,竟然…爱上了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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