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回到家,关上门,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东西,想和之前那样,继续无视周围的一切异状。
直到他在自己家的卫生间里迎面撞上了某个东西。
屋里本来一片黑,四处静悄悄的,郁白打开灯,刚要洗漱。
陡然被照亮的镜子里却映出一双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我——!”
郁白确实用了一点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发出卧槽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看过去。
他独居的房子的卫生间里,此刻竟站着一个穿小学生校服的小女孩,模样稚气,两支细细的麻花辫垂在肩头,满脸不知所措。
与他对视的瞬间,小女孩慌张地将手里原本捏着的书藏到身后。
空气短暂地陷入死寂。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看,像是都受了惊。
片刻后,又几乎同时开口。
郁白勉强保持着和善的态度:“你是怎么跑到我家里的?”
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判断这个小女孩不是鬼。
鬼应该不会拿着一本校园青春爱情小说看。
并且在被人撞见的时候吓得把书藏到背后。
小女孩则带着一点委屈的哭腔:“哥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滑下来了,不是故意的。”
……好熟悉的哭腔。
郁白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这间屋子的封顶做得很潦草,把板子掀开就能看到各种管道和走线。
那天王师傅帮他加装隔音棉的时候,他看到过上面水管的样子。
绝对不是能容纳一个小学生爬来爬去的大小。
到这一刻,郁白总算想通了一度困扰着他的墙内异响之谜。
他深呼吸,冷静地问:“你家住在几零几?”
小女孩怯怯地开口:“……1104。”
就在1204的楼下。
小女孩见郁白不说话,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眨巴着眼睛恳求他:“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爸,他会打死我的。”
“告诉他什么?”郁白面无表情地帮她回忆,“你半夜在水管里敲小星星?躲在墙里哭鼻子?还是偷偷看小说的时候笑出了声?”
前两天做完隔音以后,他隐约听到的墙内笑声果然不是错觉。
只是万万没想到笑声的来历这么离谱。
小女孩闻言,惊得后退了两步:“你听见啦?!”
“不然呢?”郁白露出和善的微笑,“你觉得这里的隔音很好吗?”
“我错了我错了!”小女孩连声道歉,“我以后一定不发出声音了!”
郁白哦了一声,听出言外之意:“但你以后还要继续在水管里玩?”
小女孩一时语塞,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写不出作业嘛,又没人肯教我。”
郁白有点崩溃:“写不出作业就去看课本,爬水管有什么用?难道要我教你?”
“啊!”小女孩瞬间睁大眼睛,有一点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够了。
郁白果断地闭上嘴,把小女孩拎到电梯前,送她到了十一楼,亲眼看她蹑手蹑脚地溜进家门,才回去。
路过安静的12
04房门口时(),他扫过去的目光像要在门上凿出一个洞来。
小女孩住在正下方的1104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长发男住在旁边的1203室。
而回想起来,天台上旧花盆摆放的位置,差不多是在1204的上面。
所有异状都是围绕着1204室出现的。
加速流动的时间,无视物理法则的空间,以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长发男。
……字面意义上的将生命投入到音乐中去?
所以除了他,其他直接挨着非人类邻居的人或物,都受到了各种违反人类常识的影响。
为什么只有他好端端的?
迅速想通了异状出现的逻辑后,郁白唯独没搞懂这个问题。
他仔细审视看起来一切正常的房子。
然后就看到了厨房台面上那盆普普通通的太阳花。
还有旁边十分幼稚的充气塑料中指。
跟傍晚出门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郁白当即走近了几步去看。
随着时间流逝,手套里的气自然减少,变瘪了一些。
原本被粘起来的食指也在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正和隔壁的中指一起迎风轻颤。
刚好凑成了一个快乐的剪刀手。
跟中指要表达的含义完全背道而驰。
郁白沉默片刻,有些绝望地向隔壁的厨房瞥去一眼。
皎洁的月光下,另一盆太阳花旁边竟真的反射出了一点塑料特有的光泽。
连这也学?
……所以他白天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要搞出这个怪东西。
妈的。
他受到影响的不会是智商吧?!
果然就应该直接找上门。
郁白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重重地敲响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很快打开,出现那道日渐熟悉的身影。
漂亮得不似人类的蓝眼睛,此刻仍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澈澄净。
郁白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发问:“你能从这里搬走吗?”
他的非人类邻居先是怔了怔,随即露出一点微笑。
“抱歉,是哪里吵到你了吗?”
语气十分友善。
看来真的没有接收到他的中指。
“你不知道吗?”郁白皮笑肉不笑,“住在隔壁的男人天天用骨头敲架子鼓,楼下的小学生晚上从水管里爬出来让我教她写作业。”
非人类邻居认真地听着,似乎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热情地提供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建议。
“这属于扰民,你应该报警的。”
……他早就报过警了!
他那天就应该把刑侦队长再叫回来看西瓜!
郁白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倾身向前,揪住了神秘邻居的衣领,原本整洁服帖的布料瞬间皱成一团。
他一字一顿道:“别、
() 再、装、了。”
郁白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灰蓝眼睛,毫无畏惧地发出威胁。
“要么把周围的一切恢复原样。”
“要么,滚出去。”
话音落下时,他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眼中泛起了不平静的波澜。
而下一秒,郁白已经无暇再去思考那些波澜究竟代表着什么情绪。
他只记得正揪着对方衣领的指尖,似乎触到了一片无比冰凉的皮肤。
紧接着,眼前的世界晃动起来,归于混乱动荡的黑暗。
属于他的那个异状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郁白再睁开眼时,视线被明媚的阳光笼罩,模糊的声音渐渐汇成一个似曾相识的句子。
“看来这次搬家对你的工作真的很有帮助。”
头发花白的陈医生正笑着望过来,亲切的笑容里带着包容和无奈。
“创作欲这么充沛?”
耳畔是心理医生含笑的调侃,身下是柔软舒适的沙发布面。
一切都那么熟悉。
窝在沙发里的棕发青年先是茫然地眨眨眼睛,在一阵阵眩晕中环视四周后,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他刚才明明站在家门口,怎么会突然坐在这里?
这是那间他曾去过许多次的心理咨询室。
他上一次去,还是在一周前堪称万恶之源的那一天。
出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郁白格外清晰地记得这天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这句话和这个笑容。
——这是他刚对着心理医生讲完水管小星星故事的那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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