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配合地微笑着,却不直视他的眼睛,而是侧头去看四方院落里的一草一木。
默然片刻,低声道:“其实我”
话没说完,南风突然在旁叫了声:“殿下。”
苏栖禾赶紧噤声,只见江寻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走廊尽头,不知听到了多少。
他也换了身衣服,面料挺括矜贵,步履彬彬,目光径直落定在她身上。
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紧,眼瞳微睁,看着王爷由远及近,站到她面前。
一只手落在肩上,轻轻发力,将她转了个身,然后亲手把稍有滑落的步摇重新摆正了位置。
动作间,修长手指不可避免地略微擦过她梳好的乌发。
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苏栖禾却觉得后颈皮肤炸开一阵战栗的痒意。
调整完发饰后,王爷又将她转回来,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视线灼灼,不加掩饰。
全程他的眼神都自然从容,动作轻缓流畅,就像保养他收藏的一对玉佩,或者替豢养的金丝雀梳毛,那样的理所当然。
她是他的臣属,他的所有物,他有资格把她变成任何样子,只要他想。
少女如玉的肩头在他的掌心下僵直紧绷,颤抖从脊柱开始扩散到全身,呼吸难以抑制地急促起来。
好在江寻澈没再动她,大概觉得勉强合格了,便后退一步收回了手,也没说话,而是直接对南风示意出发。
刑部堂上,赵镇澜翻动她呈上的原稿,“苏小姐,据你所言,这是你的练笔习作?”
“回赵大人,是的。这首《青玉案》是从臣女自己的手稿里选出的,大约创作时间是半年之前。”
“那其他练笔手稿可以看看么?”
苏栖禾拿出自己的随笔集,是很多颜色、质感各不相同的纸页装订在一起,粗糙不堪,看起来更像寒酸小饭馆的账本,而不是承载出色文墨的书籍。
赵侍郎接过来读了两页,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
“你确定这些都是你的作品?”
“是。”
确实千真万确,是她一笔一划、一字一词地写出来的。
赵镇澜眯起眼睛,视线冷锐:“苏小姐,你要知道,平凉郡王朱兴递上《青玉案》的时候,也说这是自己亲笔写的。”
“所以,你怎么证明这些水准极高的作品都是你所作,而不是买的,或者用其他方式冒名顶替来的?”
苏栖禾怔住了,有点为难。倘若只有她一个人,或许还能想出办法,可现在江寻澈坐在旁边的雅室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得看王爷的意思。
而南风预先交代的时候可没有提到,如果赵大人始终不相信,该怎么办。
她入王府的第一天,就抄写过眼前这位年轻侍郎的好几篇政论,知道此人锋芒毕露,刚正不阿,办事只凭真相,不会为了党争而扭曲清白。
果然,赵侍郎说:“秦王愿意带你来,可不代表我就会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忽视证据,草率断案。”
正要陷入僵局,南风从一旁的屏风后钻出来,小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赵镇澜听完之后挑起眉,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转头再看她时,眼神多了些复杂。
“苏小姐,听秦王殿下说,你愿意当场写出一篇水准近似的词,并且滴血为誓。”
在苏栖禾愣住的同时,他接着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便相信你的自证。”
他知道不用等她亲口确认,径直挥手让下属拿些笔墨,又递过来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自然是给她取血用的。
她接过东西,瞳孔还有些抖,下意识就想侧眸去看雅室,又紧急刹住了目光。
她知道,当场作词,滴血为誓,这些能让刑部相信她的证词的方法,肯定都是江寻澈提出的。
也就是说,是王爷对她的命令。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服从。
秦王殿下本人现在肯定还坐在雅室的屏风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看她能不能完成任务,能不能让他满意。
对她来说,当场写出一首词并不难,为真话发誓也毫无负担,唯一的难题就是她从未碰过这等锋利的兵器,更不知道该如何划开自己的皮肤。
上一次见到这种刀刃,还是童年时父母在家大吵一架,母亲哭得声嘶力竭,拿刀往自己手腕上割,泪流满面地说不如一了百了,从此解脱。
父亲那时还没有后来那么沉迷酒色,大吼一声,红着眼劈手夺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家那个家徒四壁的小屋里,再也没出现过这种尖利的物什。
而那缕差点夺走母亲性命的恐怖寒光,也成了苏栖禾自年幼便在心中深深扎根的阴影,一碰就疼。
可惜现在,是江寻澈在命令她。
而且,赵侍郎说得很清楚,虽然是秦王带她来的,但归根到底,指控平凉郡王的是她本人。
如果她拿不出足够的证据,不仅控诉不成立,还可能被倒打一耙,面对诬告这个罪名。
果然是算无遗策的秦王殿下,给她下达的命令,依旧没有留任何选择的余地。
不消片刻写完一首韵律、主旨都相同的《青玉案》,苏栖禾搁了笔,缓缓拿起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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