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无意识中,眼泪静静顺着脸颊淌下,心中将要失去什么的预感愈发强烈。
“别、走。”
怀抱着她的温度缓慢冷却。
“别……”
错乱破碎的梦境中,艾栗身体沉重,犹如骤然坠入幽深的水潭,从口鼻处冒出一连串挣扎上升的气泡。
短发在幽深寂静的水流中散开,她半眯开绿眸,从海底望向水面,海洋的天空中鱼群环绕着漩涡,日光倾洒,她隐约从晃动的水波中窥见一位少年的面容。
好漂亮的人、是谁呢?
莫名地,她想起了那天在飞船上,送她到餐厅里的那个人。
黑发蓝眼,军服禁/欲而齐整,垂在身侧的双手佩戴着战术手套,望向她的神情冷淡。
此刻艾栗在梦中回想起来,蓦然觉得他那日的平静之下隐藏着另外一种情绪,如同海底深渊般深不见底,却又如同岩浆一般浓烈炙/热,令她的心脏飞快鼓动。
紧接着,海底无数回忆的气泡上升,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每个气泡里都像是会自动放映短片的八音盒一样,装载着一段景象。
艾栗看清其中一个气泡里浮现的场景,吓了一跳,脸也红了起来。
她怎么趴在那位少年怀里,像小狗似地咬他的脖后呢?
话说,这个人真的是她吗?看起来好大一只,甚至比抱着她安抚的少年都高……不过哭起来没出息的样子倒是和她一样。
明明是施暴的一方,气泡里的艾栗却不停地在哭,于是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轻拍着她的脊背,耳鬓厮磨地与她说着些什么。
最后,他笑起来,更加垂颈,如同天鹅般俯首与她亲近。
紧接着又是别的气泡里浮现的场景。
她躺在病床上沉睡,少年坐在她床边,一边低声与身侧的医生交谈,一边扶起她的上身,慢慢给她干裂的唇瓣中喂水。
而她醒来后,满脸茫然地坐在床上,之前的少年满脸冷漠地出现在她眼前,说了不到五句话就离开,气泡里的艾栗像是被他冷冰冰讨债的态度吓到。
等他走后,她便忧心忡忡地拉过医生,询问之前的“艾栗”是不是得罪过他?
艾栗看得哭笑不得。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依她看动画多年的经验,看到这些气泡里浮现的场景就自动脑补出一个故事来了。
少年与少女在生死危机下定情,少年以为醒来后两人的关系会得到确定,没想到少女却将他忘记。
而少年恰好又是高傲的性格,他像是敏感的猫般被现状惹恼,不断说服自己放下,可终究捱不过内心的在意。
于是,少年决定再一次向她靠近。
忘记了也没关系,重新记起来就好啊。
只要内心怀抱的是善意和真挚的感情,她一定会感受到的。
不断上升的气泡浮现出更多的场景,艾栗紧张地看过去,期待他们再
次相识。
她在病床上熟睡,少年静静走过去,俯身看着她的睡脸;
她抱膝坐在病床上,调整内心刚穿越的不安,而帘子后方的阴影中,少年静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垂眸陪伴着她;
第一次力量测试,他“无意”地第二次路过训练场,被克劳德叫去,为她做示范;
背地里偷偷记录她的身体状况,和医生确认她的身体状况时反复地问询;
理论课,实战课上的帮助;
她失踪时他的四处奔走……
……
艾栗一个个气泡看过去,直到看到某段回忆,她心底“啊呀”了一声,脸红耳热,赶忙捂住狗狗眼。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气泡里的两个人在接吻呢。
荒星黑暗的帐篷里,她毫无意识被他索吻,安慰,两个年轻热情的少年人拥抱着,艾栗指节无力垂下,少年的吻顺着她颈线,锁骨,珍而重之地缓缓吻到小腹。
最后,他温柔地探进她的梦乡之中。
呜。
到这里艾栗不敢看了,气泡里的少女和她拥有着一样的脸,这让她感到别扭和害羞,可是……她有些好奇,红着脸视线游移了下,最后还是看过去。
梦境中惟有两人存在
在荒星迎来狂风骤雨,极端恶劣天气的前一天,帐篷内的氛围温柔得如同下起春雨,湖面倒映着一对少年少女的身影。
她手指搭着他的肩膀,听着天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森林隐约传来蝉鸣,小溪蜿蜒山丘,他带领着她从寒冷走到温暖,这份拥抱的温度持续到将将天明。
——呃,……这个,那个?
艾栗内心小人羞愤捶地,说着看不下去,却还是脸红得不行地看完了。
好坏……!居然这么趁她睡着时这么对她,艾栗心里想,就算你们之前就有羁绊,也要征得现在她同意才行啊!
艾栗小瞧了那位少年的坏心和聪敏。
结果第二天,他就哄着她,成功骗她主动向他献吻了。
艾栗:……绝对是计算到了吧,这个人!
气泡里那个少女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即使知道这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艾栗还是不由得代入了自己,虚空挥起拳头,对他气急地砸了一通。
之后的气泡漂浮得越来越快。
暴雨中转移阵地、她主动替少年引开蠕虫的追杀、山洞避难、篝火边的亲吻与拥抱,生死逃亡时刻的保护。
最后,所有的气泡同时在日光下破裂,艾栗的目光停在某个她额头被虫肢刺中,满头鲜血的画面气泡之中。
仅仅停顿半刻,溢出的泪珠便接着从她的脸颊边滑落。
要去哪里?
为什么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还没有想起你的所有事……别在这时离开我。
缪——
艾栗咽下喉咙里的抽泣,泪眼朦胧,在黑夜中睁开双眼。
室
内一片寂静,没有来拥抱她,用吻抚平她悲伤的人,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境。
这是她的宿舍。
艾栗大脑晕眩,只觉得自己还在梦境里,呆呆望着天花板片刻,余光瞥到一缕金芒,她扭头向旁边看去。
“列奥?”
他站在离她床边两步远的位置,眉心拢起看她,艾栗流泪流汗,忍着喉咙里冒出的哭腔说:“你、你怎么没去睡觉?”
列奥:“……你哭声太大了。”
艾栗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我努力、嗝,忍一下,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幸好她醒得及时,不然等列奥走到她床前,岂不是要一拳让她物理止住哭声了吗呜呜。
列奥:……
“为什么哭?”他盯着她的脸,突然问。
“……不知道。”
“不知道?”
艾栗抹了下眼泪,点点头,刚刚在梦里好像梦见了让人悲伤的事,可醒来之后她仅记得些朦胧不清的片段而已,心里空落落的。
她好像梦见一个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少年和自己亲吻、拥抱,还有……不,怎么可能呢?她和他明明只见过一面而已啊。
太荒唐了,梦见和那么漂亮冷淡的陌生人做那种事,艾栗心中浮现出的惊慌感不亚于某天和这讨厌的黄毛亲亲抱抱。
“对了,我不是去洗澡了?”
“洗晕了,”列奥“啧”了一声,从桌边抽了两张纸递给她,“他送你回来的。”
“他?”艾栗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护在胸前,身上睡衣的质感让她不由得慌了一下。
“呃、是雷?”
“……”
大少爷垂眸静静观察了他一眼,随后伸出魔鬼大掌,艾栗猝不及防地被他粗暴擦掉眼泪,对方手掌的粗茧弄得她眼角更红。
“搞不懂你这脑袋是怎么回事。”
“喂!”艾栗气鼓鼓,黄毛怎么一言不合就攻击她?!
“别问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列奥俯下蓝眸,掐她的脸蛋,让艾栗直甩头挣扎,“等着吧。”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处理干净。”列奥“嗤”了一声,抓了把颈边的金发。
艾栗狐疑地盯着他,感觉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却不告诉自己。
“别这么看我,”列奥挑眉,“你以为我想被你烦么,这是那家伙走前自己的意思。”
艾栗:“什么啊?”
——“离开前告诉她我的事,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二小时前,缪莱尔·卡曼,这高贵一世的北地少爷,对他深深以手抚胸行礼,在列奥的审视与冷眼观察中,对他流露出罕见的谦卑。
“还望您替我隐瞒,今后也麻烦您多多关照她了,我向您抱以最高的谢意。”
“你就这样回北地,没想过她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么?”列奥挑了下眉。
缪莱尔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我此行未归(),这样对她也是好的结局。”缪莱尔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不会为了我而哭泣,这很好。”
“不然我会很担心她,怎么能让我放下。”他笑了笑,道。
“……”
“干嘛又不说话了?你还没说他的名字。”艾栗疑惑看他。
“烦,别问我。”
列奥盯她一眼,忍耐着心中升起的烦躁,将缪莱尔走前的原话说出来:
“他说等他回来,会自己亲口告诉你。”他说。
……
第二天,艾栗的地狱体能拉练正式拉开序幕。
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内定为团队赛的狙击位,艾栗挣扎无果,只好尝试拼命一把,一是为了……是的,即使她对银河军校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能在联赛这种大场合拖累团队。
二是因为,她好好锻炼,能在之后的联赛上更好保护自己,别被人一拳下去打得只会喵喵叫。
小弱鸡开始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她随机晕在学校里的各个角落,无论是负压训练教室,还是跑道,亦或者是训练场和负重越野的山头,就跟随机刷新的道具一样,最后还在艾栗班级里引起一阵兴致勃勃寻找晕倒小猫的狂潮。
艾栗晕倒后没有意识,被一堆大手撸得乱糟糟也不知道,大狗们吸她过瘾了才肯把她送回教室或者宿舍。
艾栗每次清醒后,顶着一头乱毛,眼神都是死的。
这群臭A怎么越来越讨厌了……
好奇怪,她沉思起来,以前她的同班虽然也会趁人之危,但没有这么过分过啊?是他们的变态程度更进一步了,还是他们摸清了她身上挂着“弱鸡加平民”的双重负面BUFF,所以一拥而上地都来欺凌她?
艾栗搞不懂,但她好烦。
但没过几天,这种情况终于在某天列奥抓站不起来的她去洗浴间,为她放水完,脸色阴沉地看到她脖子上留下的指印之后有所缓解。
除此之外,跟她不同班的雷和莲华也会在每次下课、或者自己课程完成时来到她的教室里串门,尤其是雷,天天都来接她放学,这让艾栗感动无比,雷的尽职尽责总算让那群大狗收敛许多。
这周过完,周五晚上,艾栗洗过澡便瘫在床上呈挺尸状,明天就是假期,心知这点,她好像这周的疲惫瞬间涌上来似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等待熄灯的时候,光脑在九点准时弹出信息框,艾栗还没来得及打开察看,列奥便擦着湿发,过来踢踢她的床:“头发没擦,睡着不嫌难受,起来。”
艾栗痛苦面具,她真的不想动了:“干了呀,差不多干了。”
“起来。”列奥冷冰冰命令。
……可恶,列奥怎么在生活细节上这么古板和教条,管她管得比她爸都多,艾栗磨叽半天,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看到对方今天穿得是虎鲸四角裤。
她脸红移开视线
() (),努力让自己忽视那块布料下方顶起的弧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心里吐槽:就是个喜欢穿卡通内裤的幼稚少爷罢了。
她心里还没腹诽完,一条毛巾就飞上了她的脑袋,艾栗毛茸茸的发顶瞬间被一双大手压下,她“呜呜”挣扎起来。
“疼疼疼,轻点!”
列奥语气硬邦邦的,手下却放轻了些力道,“明天还有训练,湿着头发睡是想感冒?长点教训吧。”
艾栗反驳:“才不会有人这么容易就感冒吧,难道你会吗?”
列奥冷漠:“噢,我是不会,但连一万米都跑不下来的你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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