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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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珍棠猝不及防被晾在这,她低头看一眼挚爱的棕褐色小背包,是她妈妈给她买的。

布朗熊多可爱?没有良心!

沙发上的女人想必就是他的继母池樱。池樱看了眼纪珍棠:“你是小棠?”

看样子已经通过气了。

纪珍棠微笑:“阿姨好。”

“你好。”

池樱也一笑,视线落在纪珍棠简洁的帆布包上:“学什么专业的?”

她说:“设计。”

池樱问:“设计什么?男人吗?”

“……”难以置信长辈会跟她说这种话,纪珍棠愕然怔住。

池樱挺乐地笑起来,“开玩笑,别当真。”

纪珍棠也假惺惺地弯起嘴角:“好烂的梗哦,不好笑。”

“……”

池樱脸色一窒,霎时变青。

她坐沙发中央,两侧都有空位,但不算宽敞,见纪珍棠杵着,也没唤她过去落座,而是瞥一眼旁边麻花辫女孩:“小桃,你躲那脸红什么呢?不要跟个死人一样,去寻个凳子给小丫头坐坐。”

对纪珍棠尚有几分客气,对待女佣的态度令她的本质一览无余。

纪珍棠说:“不用啦阿姨,我就喜欢站着,有种居高临下的快乐。”

“……?

”()

她呵呵笑起来:“开个玩笑,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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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樱正要端杯子喝茶,闻言又冲着她睨过来一眼。眼神是被威胁了一般的诧异,但又很快敛了锋芒,若有似无冷哼一声。

纪珍棠想起钟珩的话。

据他所说,他的亲生母亲正是因为知道他爸在外面偷人而忧思过度,早年便染疾过世,池樱就顺理成章继任了钟太的位置。

钟珩所言不虚,他这个后妈打量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暗藏机锋。但也不足为奇,恭顺守几的人不会做到这个位置。

“妈妈,我好像看见阿叔在外面打电话,他回来你也不告诉我。”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抱只玩偶从楼下蹦跳着下来,语气高昂,下一秒,眼尖发现了暗处的纪珍棠,好奇地顿住脚步:“咦,这是谁啊?”

这应该是钟珩同父异母的妹妹,钟丹婷。

池樱说:“是你哥的同学。”

说这话时,池樱连眼神都吝啬投给她一个,撩了下头发,用后脑勺对纪珍棠说:“你先去餐厅吧,我跟钟珩还有几句话要说。”

把她支开的意思,她懂。

纪珍棠说到底还是个体面人,有点想怼她那句“同学”,但又有顾虑,于是稍微压了压性子,把难听的话憋回肚子,去找路。

池樱没找人给她领路,纪珍棠在钟家的大堂绕了半天,以为餐厅不在这栋楼,正打算从角落的偏门出去,一推门,外面风雨的声音变响。

后面好像是个花园。

她自知走错路,将要关门回头,转头便听见不远处的动静。

纪珍棠脚步一滞。

有人。

走廊上,黑色的石桌上摆一个矩形的烟灰缸,一个猩红的烟头悬在中间。

夹着烟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松松的,用指骨轻微地抖动,掸落烟尘时,好像那根脆弱的烟也将会一同飘进茫茫的雨雾。

男人穿灰白衬衣,意大利老派绅士风格的长尖领,被一个饱满的靛青色四手结熨帖固紧,内敛而复古。

深灰色西服马甲将上半身的线条收紧,肩与腰的黄金尺寸展现着一种利落的气势。黑发微短,面庞白净,在纪珍棠的侧前方站着,隔三四米,她看见男人漂亮的颌骨线条。

他握着一个手机在通话。风波不动,任打风落雨。

虽然隔得不远,但中间一盆巨大的芭蕉把这还算宽敞的走廊隔成了两处空间。

叶片被雨冲刷,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场景透着一种消沉昏暗的末日之感。

即便他隔得不远,低沉磁性的声音混着雨声,也让她听得不太清晰。

捕捉到一些细碎的词语,好像是在谈生意。听又听不懂,纪珍棠想问路,觉得这样贸然打断人家讲电话不合适,于是就在檐下站了会儿。

直到——

通话声结束,沉静下来片刻后,略略拔高的声线,是冲着她的方向。

“要听到几时?”

() 淡淡的,有些闷厚,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和池樱不同,没有丝毫的尖锐,却也像在她心上扣了一块沉石般,微微压迫。

纪珍棠呆住两秒,即刻脸上挂上一点笑,表情无辜:“那个、我在找餐厅,你家好大呀。”

她在称呼上面迟钝半天,对上对方那双深邃的眼,久不吭声,直至耳梢变粉。

过了会儿,男人开口对她说第二句话:“钟珩的女友?”

“是的,阿叔。”

她试探地学了一下刚才那位小女孩的叫法。

他并不为难,只隔着宽大的蕉叶,在婆娑的绿意之间,看她钝钝的眼:“怎么称呼?”

肩头的布料洇湿了几块,但他没在意,仍临着檐外有些汹涌的风雨,站在这深门豪宅的铜臭与打雷下雨的风波里,却自带一番清净的气质,风雅雍容。

纪珍棠承认,她对有钱人有一些偏见,在他们的身上见惯了睥睨跟精明,但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有一种不问争端的从容。

如果清心寡欲是假的,那么深藏不露就是真的。

她介绍说:“我叫纪珍棠。珍贵的珍,海棠的棠。”

烟蒂蓄了一节灰,他将那根没抽完的烟丢进积水的烟灰缸里。

他回道:“钟逾白。”

在口中无声念一遍这个名字,纪珍棠问:“是不是取自一首诗?”

男人望着水中湿润的灰烬,尔后微微抬起眼波,友善地接她的话茬:“哪一首?”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他沉默地看她,思考着出声。

“珍木郁苍苍,棠晚落疏红。”

男人嗓音低抑,像一块光润的白玉坠进深夜的湖泊。沉闷的,隐晦的。

他也在拆解她的名字。

纪珍棠依稀记得这两个短句不是出自同一位诗人,她好奇问:“这两句话是连在一起的吗?”

钟逾白抬起漆黑的瞳,眼中波澜不动,温温一笑:“现在是了。”

闪电打落,正好将他面庞又照亮了些。

看着这双陌生的眼,纪珍棠忽然觉得此刻的交汇在与过往的某一段时光发生共振,被宿命锚在童年的钩子微微松动,掀起岁月长河里一阵剧烈的浪潮。

如果她此刻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定会被人家猜忌别有用心。

于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在内心惊涛骇浪,她只能平静地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眼睛。

钟逾白打断她的凝视:“餐厅在隔壁。”

几秒后,纪珍棠回了神,展颜笑道:“知道了,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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