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瑰雪说:“他们真那么不要脸的话,可以说是你偷来的,现在问题是学院给他撑腰呢,官方发的消息都是写的他的名字,你能怎么办?把学校网站黑了,再改过来,哎你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计算机的大佬。”
纪珍棠说:“违法的,况且我要是跟他一起搞黑幕,受害者也有罪,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了。最主要,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一纸文书都是表面工夫。”
林瑰雪凑近了些:“你要是想真的打击到他,就必须跳过学校这一环。不然发视频也能给你抹了。”
纪珍棠想了一下,稍作一番筹谋,说:“有道理,先不急。”
她把林瑰雪发过来的视频搁置一旁,随后在手机里翻着,找到了当初的设计图。
林瑰雪凑过来又欣赏一遍:“这么好看的簪子,可不能被赵斯齐给玷污了。”
今年的设计大赛给出的题目是一张图片,古代闺秀的婚服,选手们需要设计一件首饰去配这件婚服。
有的选手用高阁上的月亮,有的用小家碧玉的岸芷汀兰,用气质斐然的紫灯竹叶,等等等等,各有各的清丽与温婉。
纪珍棠用了一只蝴蝶,红色系的红玉簪,色彩浓烈,炽热。
这种红不是用来衬托婚礼的喜庆,而是张扬着生命的不甘。
古代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的大婚,能让人想到什么呢?包办婚姻,封建糟粕,大概掀开红盖头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样。
于是一只逆风生长的蝴蝶,被设计成簪子上的流苏,只要佩戴它的人在动,流苏就会跟着动,蝴蝶会不停地飞,尽管羽翼疲惫,尽管风浪很大,它一定是朝着自由的反向,为了冲破世俗的樊笼。
即便是在备受礼数压迫的时代,也没有人想当笼子里的
() 雀。
纪珍棠对自己的设计稿本来没有多大的期待,她知道她的作品从来不招前辈们的赏识,老师还经常让她给她意见,收一收自己过了头的“时髦感”,但她在这方面表现得很顽固。
学艺术的人多少清高,纪珍棠不是例外。她当然觉得自己好,哪怕没有一个人肯定,都要捍卫自己的想法。
“对了,赵斯齐今天说的那个大佬是谁啊。”林瑰雪问她。
纪珍棠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位:“是一个——”
她想了半天怎么形容,“可以不回答吗?”
林瑰雪:“你上次的高定就是那个人送的吧?”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高定的事?”
“你在宿舍放了几天,塞柜子里我不小心看见了,是不是还去了k牌的晚宴?你后来戴过一次她家的耳环,是限量款哎,买不到的。”论女生对八卦消息的灵敏度之高。
纪珍棠五体投地,举手投降。
林瑰雪抱起拳,笑说:“苟富贵,勿相忘。”
纪珍棠也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别这么说啦,显得我动机不纯。”
“不纯就不纯嘛,女人就是要为自己考虑。”
林瑰雪还是那副论调:“男人呢,能当我们的垫脚石还算他有点用处。”
她说着,又开始侃侃而谈:“小的时候看偶像剧,好羡慕里面的女主角可以嫁给成绩优异,学识渊博,温柔多金的人,可是后来转变了想法,为什么电视剧里总是主张女孩子要嫁给他们,而不是鼓励我们自己就成为这样的人呢。
“明明有许多美好的特质,从来都没有性别的界限。可是人类编撰的故事里,却把他们都给了男性。
“一个人想要立足,就得自己披荆斩棘,强大起来,而不是永远依附于强大。”
纪珍棠惊叹,哗哗鼓掌:“雪,吾辈楷模。”
她也借这话,顺势天马行空了一番:“我真的可以吗?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
像他一样厉害。
或者,比他更厉害。
“当然可以啊,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总之我觉得你特别有才华,每次设计作业,你都能想到不一样的点子,那些老师可能没有办法接受,看不懂,所以不给你高分,但这是他们的眼光局限的问题。
“不破不立,我特别喜欢这个词。任何的行业,任何的专业,推陈出新是都很重要的,不过呢,总有人有眼不识泰山。”
林瑰雪说,叫她相信自己。
“一定会取胜的。”
纪珍棠感动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
纪珍棠这一回来找钟逾白,是提前联系了他。
他说在公司,下班就去见她。
但回消息的时候,钟逾白在一个拍卖会上,场内叫价中,正在拍卖一所苏市溪山的私人园林。
男人穿西服打领带,一身优雅的黑,轻叠着长腿,手松松地交握于腿上,耳边听着不断往
上叠加的数字,双目微微垂着,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懒倦。
“领带好特别。”丁迦陵姗姗来迟,指了指钟逾白今天的绀蓝色领带。
这是他第一次用有些纹路的款式,深色的缎面上,镶了一颗一颗的银白色细闪,贵气里又多了一份浪漫,像是宇宙和星空。领带的配色很沉,不细看很难发现有闪烁的痕迹,恰好钟逾白所坐的角落灯光够暗,丁迦陵遥遥走过来,就望见他好像将一条银河穿在身上。
钟逾白闻言勾了勾唇角,淡淡地说:“连续下几天雨,怕有人又看不到星星了。”
丁迦陵似懂非懂:“今天要跟纪小姐见面?”
他简单答:“下午。”
说回拍卖现场的事,丁迦陵瞧着拍卖官,压低声音疑惑问:“那个茶庄不是说沈先生出资,怎么你又要支出这笔钱?”
钟逾白沉吟少顷,回答道:“未雨绸缪。”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没急着解释,伸出修长的指,往丁迦陵腿上的叫价牌轻轻一指:“那就举牌吧。”
“哦哦。”
丁迦陵忙不迭举手。
拍卖官喊了声价,场内在倒计时里陷入一片沉默。哐当,一锤定音。
……
车抵泊洋大楼前,钟逾白从车上下来,进旋转门,到挑空五层楼的大厅,走进这个陷入雨汽里,闷闷的潮湿的玻璃盒子,楼高而显得空旷,迈步都有回声,礼宾在门口迎接,齐声说钟先生下午好。
他温和地颔首回应,但眼里没什么情绪,手抄在西裤的兜里,大步往前。
直到余光里出现背着一只小熊背包,站在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的女生。
纪珍棠正在发呆,看外面的雨点子在玻璃上爬,没听见后面有所收敛的脚步声。
钟逾白站到她侧面,轻轻地笑,半开玩笑问道:“这么着急大驾光临,来邀请我跳舞?”
纪珍棠惊了下,为他的突然出现,稍往后退。随后她注视着钟逾白,脸色就慢慢地黯了下去,眼里没剩一点活力,很是忧郁。
一会快乐,一会消沉。他打心眼里觉得,她很适合做艺术家,有着五颜六色的气质。
钟逾白温和地问一声:“怎么了。”
她说:“有点不开心。“
他折下身,耳朵凑到她的唇畔,低声道:“和我说一说。”
纪珍棠瞧一瞧他四周,确信那几个随他一起进来的助手都规规矩矩站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谈话,她委屈巴巴地鼓了鼓嘴巴,像小学生的口吻,声线还在战栗:“有人欺负我,我要打小报告。”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不由地湿了。
钟逾白抬起手,将暖和的手掌贴在她凉凉的脸上,握住她一边的面颊,用指腹轻轻地擦她湿润的眼眶,他低头,快要贴近她鼻尖,神色俨然认真严肃,低沉着声线问一句:“是谁?”
“赵斯齐,又是他。”她说出这个名字,又昂头看他,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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