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珩迈出店门时,才陡然意识过来他刚刚说什么,铺满加长车?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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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迦陵上了门口的黑牌林肯,等车里布置好,微微超市,钟逾白看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听丁迦陵讲完和钟珩的邂逅,他言简意赅应一声:“拦住钟珩。”
丁迦陵说:“行,你不想见他?”
“是她不想见。”钟逾白道。
丁迦陵说:“好的,我去通知门口检票的。”
说着,二人一道往礼堂走,检票入场的环节已经过了,零零星星一些迟到的观众正在匆匆跑过大厅,到侧门的门口。
钟逾白没有票,一路畅通,他不大着急,步伐款款落在丁迦陵后面。
身侧是几位互相溜须拍马的领导,有一个比较眼熟,有过接触,是青大的校长。
“钟先生怎么赏光来看学生演出?”校长也看到了钟逾白。
他微笑,手抄兜里,步子徐徐往阶上迈:“今天得闲,来体验一下青春。”
校长说给他留了前排vip坐席,钟逾白道谢说不必。
这种情形,用不着大张旗鼓。
原以为能在后排捞个空座,但钟逾白扫视一圈,却发现场内人满为
患,不少人没有抢到票,甚至坐在前排的过道看戏。
钟逾白没往前走,站在后排的角落。
他错过了好戏的开场,王琦瑶当选上海小姐,借着朋友的线搭上李主任的前提。
钟逾白看到的一幕,纪珍棠穿着旗袍,裹着酒红色大衣,配合着40年代流行的蓬松小卷的头套,细眉弯如月,唇色鲜艳,演一个乖巧柔弱女子,她短暂地放下骨子里的俏皮,往艳丽的壳子里装进一个机敏而有野心的女人。
身边的男人是她进入上流社会名利场的跳板。
本该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因为学生气十足的男孩子撑不起一身挺括的大衣,显得单薄瘦削,讲台词又少些中气,没让人觉得多么出神入化,更不好体会剧中的情难自禁。
这是一场在弄堂里漫步的戏。
下一场,到舞厅。
她换一身衣服,红色丝绒裙,在聚光灯下和男生调华尔兹。
台词声像雨点,淅淅沥沥,微弱而分明。
李主任说:“我已经派人租下一套公寓,请你去住,如有需要,请你母亲去陪你也好,愿意的话,去读个大学。”
纪珍棠犹豫着,温吞开口:“我要回去问问父母。”
李主任笑了,抚摸她的头,“我就是你的父母。”
“……”
一股怆然与辛酸席卷她的心口。
纪珍棠将脸埋进掌心,轻轻地、呜咽起来。
旁白加的不好,突兀刺耳,也很锥心。
——爱不是李主任的人生大业,连附丽都谈不上。
——经历变了,他明白再怎么的不可一世,人都是握在一个巨手中,随时可成齑粉,这只巨手就叫命运。
看到这里,钟逾白忽然犯了烟瘾,他到廊上抽了根烟,没走太远,确保她的声音还在能够听清的范围里。
落败于命运的结局,李主任出事,逃亡,最终意外罹难。
给女主人公奠定下一曲长恨歌的基调。
出来的观众纷纷唏嘘,人为什么共情戏剧里的角色,像是总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到自我的红尘写照。
剧不长,一个小时多一点就演完了。
钟逾白在车里等她。
今天的车有点张扬,势必要挑一个足够低调的好地段,才不让她心惊肉跳。
纪珍棠被丁迦陵领过来。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红丝绒的舞裙,和上次同他排演那一套又不一样。卷发的头套被摘了,坠下随意凌乱的长发,纪珍棠踮着脚,怕踩到满地的玫瑰,一踏上车,就长长地“哇——!”了一声。
钟逾白看着她笑。
他正襟危坐,西服领带一丝不苟,周身深沉的颜色,双腿微微闲适地交叠,端着香槟。
纪珍棠在他旁边落座,迫不及待地问:“演技怎么样?”
他不留情面评价:“男演员有点逊色。”
纪珍棠跟他并排坐在窗下,手肘撑在旁边桌沿,
歪着脑袋看他:“你有点酸。”
钟逾白笑了下,不置可否。
“怎么不考虑做影星?”
她笑起来,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哇,那你要捧我,让我红得发紫。”
钟逾白放下杯子,轻揽她的腰身:“我让全国观众做你的裙下臣。”
“那全国观众只会指着我说:哇塞!真是什么人都能做演员了!然后给我打上tag:资本家的丑孩子。”纪珍棠用手指隔空点着,好像脑袋上真的写了一排字。
男人垂眸,端详她艳丽至极,诱人深陷的五官:“哪里丑?”
纪珍棠不语,只是笑着说,“我只想你做我的裙下臣。”
钟逾白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说道:“已经是了。”
纪珍棠轻轻握着他搁在自己腰间的腕,忽然眉目一黯,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凄楚可怜:“有人说我被包养。”
其实是她编的,只想探他的反应。
钟逾白挑眉:“谁说的。”
“隔墙有耳,好事者那么多,我怎么一一记得?”她歪头。
“下回再听见,去问问姓名。”
她想笑:“这么计较,又想教训人呀。”
他轻描淡写:“只是了解。”
纪珍棠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他,徐徐地,认真地问:“说真的,要是有一天我也惹你,你会不会解决掉我?”
钟逾白问:“你怎么惹我?”
“thatisaquestion。”她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一脸无辜,“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但笑不语,忘了给她一个定心的答复。
车里在放曲子,歌曲叫《起床气》,男歌手的声音缱绻柔情,曲调像海潮一样,一浪又一浪地蔓延,扑打,配这一车暗夜里的玫瑰恰恰好,仿佛裹着香气的海水落在她身上,有种温和的潮湿感。
纪珍棠觉得自己湿了,在他怀里,听着歌,从里到外,她湿得透透的。
她最爱的歌曲之一,纪珍棠稍稍仰起起脖子,缓缓地听了会儿歌,问他:“你喜欢橘子海?”
钟逾白只是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她这才恍惚记起,惊讶不已:“好久好久以前说过一次,你居然还记得。”
他微笑:“记一个小朋友的爱好,也不是什么难事。”
……陷阱!
“都是陷阱。”她忽然不忿,想把他扼着自己的手推走。
钟逾白没让,箍得更是牢靠。在她小力挣扎的片刻里,他趁机使坏,手掌挪到她胯骨稍下,确定着力点,用力一抬,将她整个提起来,纪珍棠仓惶地稳住重心后,人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她脸是热的,为刚才那一瞬逾矩的触碰与灼热,也为此刻与他无限贴近的眼神交流。
她动弹不了,他的手臂变成她的金丝笼。
男人的目色仍旧高深莫测,但得益于这一车让人陷入浓情旧梦的晦暗灯光,看起来竟有几分款款深情,低低问她:“留在陷阱里,怎么样?”
纪珍棠轻问:“多久?”
他垂眼,看她火红莹润的嘴唇:“你来决定。”
对视半分钟,谁也没有再说话。这句“你来决定”便在二人耳侧萦绕徘徊了半分钟,她不语,像是不忍心打断这般无底的纵容,让她无限享受而乐在其中的纵容。
“今天这个故事你看完整了吗?”末了,她勾住他脖子问。
“漏了开头。”他没隐瞒,是真的迟到了几分钟。
纪珍棠不满:“那我要和你细说。”
他终于忍不住,风度与耐心欠缺,用手指点住她的唇。
“吻完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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