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或许领会错了意思。
不是“情劫”,而是“情结”。
母亲过世后,钟逾白的世界就只剩下风雪。
直到有一个命定的人,准时出现。
她带着他和过去有关的温柔记忆,钻进他的身体深处,敲一敲他早已麻木掉的知觉,把他的情绪搅了出来。
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言辞,深埋心底的柔软,在她这里轻而易举得到了安放。
她是破茧的小蝴蝶,飞过他的崇山峻岭,扫清了这一路的风霜雨雪,唤醒了弥山亘野的烂漫,为他归还了一个春天。
钟逾白闭上眼,在感性情绪没过身体的一刹,也终于能允许妈妈来一次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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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珍棠给钟逾白打过一次预防针,说她可能
毕业后会离开这件事。
秦美兰不久前那通电话,的确动摇了她的念头。
于是就想去试一试他的反应。
钟逾白教会她很重要的一个观点,爱自己要胜过一切。
就冲这一点,他必然不会成为她的阻碍。
大四开学之后不久,她见了一回黄馨葵,黄馨葵给了她一个去慈善拍卖斋宴的机会。
那天坐在主桌上,纪珍棠瑟缩着肩,黄馨葵瞥一眼她抹胸的裙,笑了:“还不习惯穿礼服?”
她身上穿得这件礼裙,还是第一回,钟逾白带她去珠宝展会穿的那件,以灰姑娘为设计概念的高定。
纪珍棠没那么多的好衣服,她要是跟钟逾白说了,他又买个十套八套来让她换,她可能会心疼死钱。
所以她没说,这一身行头就够她行走江湖了。
纪珍棠笑笑说:“还好我不是女明星,大冬天走红毯真的会要我的小命。”
说到女明星,她话音刚落,还真有个女明星出现了。
是一个电视剧小花,坐她旁边,瞅一眼她的裙子,又看了看纪珍棠的脸,也没问她是谁,就戏谑一笑:“你这裙子是真的?我团队都没借到过。”
尽管放到一年后,已经过季,但这件衣服的档次还是逼退了不少人。
黄馨葵帮她出了个气,笑说:“钟总的人,你说真不真。”
那小花脸色瞬间变了,没人刁难她,她可以掉头就走,却还冷着脸,不情不愿地跟她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再见。”
说完,提着裙就蹬蹬的走了。
看来钟总的名字放在业界,不到闻风丧胆的地步,也算得上让人诚惶诚恐了。
纪珍棠无奈一笑,没跟她计较。
黄馨葵很关心她的事业问题,闲聊几句,问了问品牌的进度,又问她毕业的事。
纪珍棠说到妈妈跟她说过,国外的珠宝市场发展得很好,她确实有点动心。
黄馨葵忽然也想起什么:“说到星洲,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最近有个大品牌的设计师准备招募合伙人,在星洲组建了一个训练营,要不要去试试?”
纪珍棠眼睛一亮,问真的假的。
黄馨葵说:“是很牛的一个设计师,进这个训练营有门槛,不过我可以帮忙牵线搭桥,你想进的话能容易些。不管最后有没有合作成,也算是个学习的机会了,有专业的团队带,学到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跟你在学校不一样。”
跟着老行尊合作做生意,听起来实在诱人。
纪珍棠觉得她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诱饵,但她没立刻应下:“谢谢黄总,机会难得,我会好好考虑。”
宴席散尽。
披肩裹在肩上,她走进十月的冷风里。
抬头就看见,和酒店隔一条路,不远处停着一辆RR,即便周围没有森严的戒备,这车本身的气场也显得凛冽严肃,不可靠近。
车光锃亮,在夜空里闪过寒光。
是回头率百分百的那种尊贵气场。
当然,她不一样,她有通行证,她是钟总的人!
纪珍棠没想到钟逾白回来接她,欣喜若狂地扑进后座,披肩滑落,被男人揽住肩膀。
她在他脸上顺势亲一下,钟逾白就笑了。
她的肩膀有点凉,衬得他手心更热了。
钟逾白将西装披到她肩上,贴了贴她挨得很近的鼻尖,低声问:“最近很忙?晾我多久了?”
纪珍棠够着脑袋,往前一看。
他知道她在看什么:“迦陵被我支开了。”
她笑开,在他嘴上亲一下,“我在想毕设呢,忙死了,还有学校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你不知道多烦,而且最近宿舍楼好像出了点事,宿管阿姨查寝又变严格了,好讨——唔。”
话没说完,被他堵住嘴巴。
一个长长的吻,搅开她唇尖的蜜。
吻够,才让她喘息。钟逾白扶着她的腰,低眸看她湿润的嘴角,用指腹轻擦,浅浅一笑:“说话不好好说,非要勾人。”
他那双狡猾的眼好像在说:见识过勾人的下场了?
她浑然不怕,还在笑着亲他脸,亲热之间,纪珍棠突然想到一件事,让她神思紧绷一下,笑意淡淡敛了。
纪珍棠告诉他黄馨葵说的那个训练营的事。
钟逾白思索片刻,问她:“想去?”
她说:“我还要问问具体情况呢,都不知道去多久,也不知道留下的几率大不大。”
钟逾白低眸望着她,许久,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伸手到前面中控台的抽屉,取出一个什么东西,说:“正好,前两天去帮你求了平安和事业,拿了个锦囊回来。”
纪珍棠接过他递过来的桃粉色锦囊。
旋即朝后面一翻,惊喜看到,果然有句诗在上面: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两排字,是用靛青色的细线缝上去的,可以看出缝制的手法有些粗糙,没有精细度可言。
但锦囊实在太小,字体被压缩,能缝出来就很不容易了。
纪珍棠隐隐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昏暗的车厢里,钟逾白的眸色也陷入昏暗,她努力地捕捉他的眼神,在这样四下沉冷的环境氛围里,他的眼里浮出了一道澄明的温润。
他说:“我缝的,手艺差劲,比不上你姑姑。”
她惊讶,然后笑了:“不是吧,你居然会做针线活。”
“根本不会,”钟逾白看着她,一笑说,“所以,牺牲了几个午休的时间,在办公室慢慢研究,弄出来这么个成品。”
纪珍棠用手指把锦囊上的字顶起来,认真地看。
听见他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大概是一个意思。有些话放心里,不如带在身上,更能让人记住。”
钟逾白也随她一起看,指腹轻轻划过字迹,说:“勉强能看出心意,能接受的话,不管到哪,都可以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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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珍棠撇了撇嘴巴,眼眸轻颤:“怎么办,我要哭了。⑨()_[()]⑨『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钟逾白温温地笑着,抚她后脑的发:“不哭。”
他及时的抚慰也没稳住她的泪。
将她湿润的脸颊按在肩膀上,他轻声地安抚着说:“不哭,宝贝。”
钟逾白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他无疑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她。
第一次从他那儿发现的锦囊,写着一句虚浮的:事如春梦了无痕。
那一日,她站在他们浅浅的交汇里,好像下一秒就说散就散,懵懂地读出了镜花水月,人世无常。
第二次,他亲手送出的锦囊上,为她缝上一句天高任鸟飞,她看到的痕迹里,全是他的坚定。
这一回不再了无痕,她感受到了他做为她仰仗的高山的力量。
钟逾白用循循善诱的缓慢语速,语重心长和她说着:“对你来说,破茧是你的成长,看着你痊愈,一天比一天勇敢,我为你高兴。对我来说,从舍不得,到舍不得也要放手,这是我的成长,我们都在进步,都在自我完善。”
察觉到衬衫湿了一大片。
钟逾白低下眼,看到她濡湿的睫毛,轻轻一笑说:“女大不中留,我得习惯,是不是?”
哭了会儿,纪珍棠抬起湿漉漉的眼看他,她冷不丁地问:“那你呢。”
钟逾白反问:“我什么?”
“你还有理想吗?”她说着,很快又补充一句,“你随时随地带在身上的理想是什么?”
车里陷入几秒安静,他在思考。
“此时此刻,”钟逾白说,“是保护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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