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依次响起,李致怔忪着立在原地,目光从空无一人的房门处收回,望向了旁边的窗外。
四月的香港已有了初夏的气息,晚春带来的盛景仍在对面的花圃中绽放,景观灯照亮了缤纷的世界,几只蝴蝶在花蕊间飞舞,寻找合心意的花蜜。
李致目不转睛地看着,回想着陆喆喜欢做的事。
他记得陆喆曾说过想当老师,两次考取的专业也都是为此而选,但是毕业以后,陆喆就来流浮帮他了。
短短的数月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维系了十年的友情向前跨了一大步。他曾在还没有准备好之前下意识避着陆喆,也在决定了以后尝试着接受改变,可那段时间,他们看似更亲密了,所能聊的心事反而变得寥寥无几。
陆喆来流浮是为了他,离开流浮也是因为他。那现在呢?陆喆是在哪里做着老师吗?
其实比起周旋在不同的客户之间,当老师的确更符合陆喆的性格。
双手掌心撑在窗台的横切面上,李致看着花圃中间的古铜雕像,另一个念头开始缓慢而清晰地浮上脑海。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他没精力去分析陆喆为什么会去北京,后来他想到了陆喆也许是想实现之前说过的想做的事。
陆喆曾打算在流浮开馆以后到北京一趟,多接触一些文物藏品,深入学习这一块的知识。
如果说这是陆喆后来想做的事,那么他会在那时去北京就合理了。
所以陆喆现在不是在哪教书,而是在继续接触文物藏品这一类的工作?
“李总?”
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李致过去开门,谢延站在外面说:“李董也来了,车子刚到,您要不要下去接一下?”
信泰集团的50周年酒会遍邀各界朋友,李致和苏晨阳是多年老友,两家长辈也是相熟的关系,李宗晋会来并不意外。且他车祸以后到现在也大半年过去了,最近恢复良好,已经能戒掉拐杖正常行走,也有回公司继续坐镇的念头。
李致到了一楼大厅,李宗晋身边站着汤盈和李嵘彦,负责接待他们的正是刚才没见到的苏晨阳及其父苏汉腾。
李致走过去,和苏晨阳交换了个眼神,主动向苏汉腾问候。
苏汉腾也算看着李致长大的长辈,每次见到李致都是一顿不吝啬的夸,听得李宗晋笑容不止,一旁的李嵘彦却皮笑肉不笑,眼神往几步开外,正跟苏晨昼说话的女明星身上飘。
寒暄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众人先后到了楼上的宴会大厅。主持人已经上台做开场白,在例行的几轮发言过后,苏晨阳上台介绍了公司下半年的发展计划。
李致坐在李宗晋身旁,父子俩偶尔会低声交流几句,汤盈坐在李宗晋另一边,李嵘彦则在汤盈身边。
这位置安排得巧妙,即便是外人也能一眼瞧出李宗晋现在重用的是哪个儿子。
宴会在两小时后结束,李致陪着李宗晋下楼,他还有些事要跟苏晨阳谈,便让汤盈好好照顾李宗晋。
目送车子离开后,他回到自己车上,让老潘开到海港城附近,从一座外观普通的大楼内坐电梯上了顶层。
金属轿厢门开后,最先入眼的依然是左侧墙壁上醒目的艺术字体【银光森林】。门口的服务生是新招的,以为他是客人,热情地带他进来。他看到熟悉的面孔后叫了个名字,那位叫小娅的女孩让带路的服务生去忙,把他领到了靠窗一排特地留好的空位上。
“李总,还是照旧吗?”小娅点燃桌面上的气氛蜡烛,问道。
李致靠着椅背,目光停在落地窗外一角的维港夜景上:“嗯。”
小娅去忙了,等到酒端上来,李致给自己倒,一杯刚下肚就有个女人走到他对面,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晃了晃,微笑地看着他。
女人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一条修身的黑色亮面长裙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李致盯着她身上的裙子看了片刻,目光停在她脸上。
女人长得不错,笑起来也足够迷人,但李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在她更靠近时更是抬手挡了一下。
晚来一步的苏晨阳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待女人兴致缺缺离开后,他看到李致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意神态。
去了吧台边,苏晨阳卷起衬衫袖子,给李致调了一杯milk punch。
刚才在宴会上李致已经喝了不少,现在看苏晨阳竟然调了一杯加了鲜奶的威士忌,顿时没了兴致,继续喝自己点的红酒。
苏晨阳在对面坐下,拿走了他的高脚杯:“试试,别老喝一种类型的,多无聊。”
李致不想跟苏晨阳争,拿起那杯鸡尾酒一饮而尽。喝完才发现苏晨阳改了配方,加重了朗姆酒的比例,甜度也适中,喝起来的口感比原先更好,这种微甜的味道应该更符合陆喆的喜好。
放下空杯子,李致朝苏晨阳伸手,意思是要回他的红酒杯。
苏晨阳把杯子推还给他。
自从三个多月前回到香港后,李致整个人就变得很不对劲。苏晨阳见过他四次,两次是私下里两次在公事上,无论因私因公,李致都像忙得停不下来的陀螺,往往说不到几句就要走。
苏晨阳给自己也倒了杯红酒,看对面那人喝水一样地糟蹋好酒,不禁把手指伸到他面前扣了扣大理石桌面,提醒道:“这么喝很容易醉。”
李致没吭声,只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就是想醉。
苏晨阳记起今晚弟弟跟自己提过,李致和霍骁碰面的情况。
待李致喝完了大半瓶,苏晨阳才接着道:“陆喆那有消息了吗?”
李致吞酒的动作停了一停,目光终于瞧过来了。
他放下酒杯,五六分的醉意足够平复心绪,拿出烟和打火机,他点燃一支靠到椅背上,吐烟圈时摇头。
“霍骁那里,”苏晨阳考虑着该怎么说才合适,“晨昼也帮你问过,但你知道这种事得尊重陆喆的意愿,如果他暂时不想……”
“我知道,”打断了苏晨阳没说完的话,李致转向窗外的景致,夹着烟的手指不自觉用了力,烟蒂被捏扁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和陆喆之间不止是照片的问题吧,到底为什么闹得这么严重?”
苏晨阳一直不理解李致是怎么对陆喆在意到这种程度的,现在回想弟弟生日会那晚,在包厢里他看着李致跟陆喆相处的情景,多少也能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李致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忙,信泰跟中楷经营的方向不同,没什么牵扯,即便是这样,他也时常听到一些圈内传言。比如李致连着拒绝了两桩联姻的安排,把李宗晋气得不轻,又比如前段时间,李致为了5g项目的稳定拓展,飞去菲律宾在乡下住了大半个月,天天待在灰尘漫天的工地上和工人们相处。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