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陆喆的车一路开到港澳码头,李致在停车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难道陆喆和宋言豫要去澳门?
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油画,他解开安全带下去,锁好车门远远跟着那两道身影,发现他们的确是往登船口的通道去了。
李致立刻到人工售票窗口买船票,由于不确定陆喆是坐哪一班,他把几个航线临近开船时间的票都买了,继续追上去。
这一带李致并不陌生,之前往来澳门办公时,有几次他是在这的天台坐直升机往返。等到陆喆和宋言豫在候船大厅坐下后,他也在附近找了个位置。但因为他一身昂贵笔挺的西服与这个大厅环境不搭,所以坐下后,身旁一位打扮时尚的大妈不时就会看他两眼,另一边的中年男人也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致忽视了两边投来的视线,只专注看着不远处的背影。陆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人倒是坐得直,隔壁的宋言豫却经常靠近他低语几句。
虽然没到耳语那么亲密的程度,但是看得李致心里很不是滋味,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陆喆的反应。陆喆动作自然,没有刻意保持着社交距离,偶尔还会转过脸笑着说话。
李致越坐越心焦,好不容易等到登船的广播响起,陆喆他们起身了,被乘务员请去私人贵宾包厢的通道。
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船票,李致在追上去和不能靠太近之间迟疑了一下,最后跟着人群去了一楼的标准舱,在一张票面指定的座位坐下。
拿出手机,他打给老潘让对方来把自己的车开回去,又交代谢延等等他在海上可能信号不好,有事的话一小时以后再联系。
得知他居然坐船去了澳门,谢延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在电话里提醒:“李总,您不是答应了刘经理三点跟他谈项目批款的吗?您都推他好几次了,还有高乐那边的会也……”
“你跟他说今天之内我会找他谈,高乐的会议叫周副总去开,所有情况他都清楚。”
安排完公事,李致打开邮箱,从收藏夹里找到一年前收到的关于宋言豫的背景资料看了起来。
整个行程约莫一小时,陆喆坐在私人贵宾包厢的沙发上,启航十几分钟后宋言豫便出去接电话,他喝着乘务员端来的橙汁,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大海,思绪随着微微摇晃的船身放空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言豫进来看到他在走神,问道:“在想什么?”
陆喆有些缓慢地摇头:“没什么,就看风景。”
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宋言豫端起自己那杯红茶:“你刚才说上一次去澳门已经有很多年了,具体是几年?”
“六七年吧。”陆喆咬着吸管,视线仍旧注视着窗外。
澳门和香港隔海相对,距离很近,不过环境气氛都与香港截然不同。他长这么大,过去的次数并不多。
“家人会同意你去澳门工作吗?”
比起澳门,陆喆反而不太想待在香港找工作,他笑着说:“放心吧,本来我刚毕业那段时间就打算去澳门,那时候也是一个学长说澳门的教培机构在招人,问我有没有兴趣。”
“那怎么没答应?”
宋言豫清楚陆喆读书时选的方向是教育,陆喆有些许的沉默,随后才说:“时机不对吧。”
“要是那位学长现在再找你呢?”宋言豫接着问。
放下玻璃杯,陆喆浅浅地笑道:“那我会请他吃顿饭叙叙旧。”
宋言豫也笑了,从茶几的点心盘里拿了一颗金纸包装的巧克力,抛到陆喆手中。
从船上下来后,宋言豫和陆喆过了关,李致也刷身份证过闸,看他俩离开海关大厅上了路边停靠的银色商务车。
李致拦了辆的士跟上,车子行驶在宽阔的市区路面,从氹仔开到澳氹大桥,最后在花王堂区的一条路口停下。
李致坐的出租车也在对面街口停了,隔着车窗玻璃,他看到宋言豫和陆喆一起下了车,两人朝旁边岔路的方向继续步行,走到这条路的中后段进了右边一家店。
这条路比较安静,左侧是一排街边公园,右侧是澳门老区常见的那种住宅楼,好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还有几人围着石桌在下棋。
借着左侧行道树的遮挡,李致从街边公园这一排走过去,靠近后发现刚才陆喆进去的是一家叫“文藏”的拍卖行。
这家拍卖行的名字出现在刚才看过的文件里,现在近距离对着,店的外观比较低调,但从敞开的门脸看进去,内堂又装修得很典雅气派,一楼大厅还有两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门口的掌柜正在陪客人说话。
李致没找到陆喆和宋言豫的身影,想着大厅后面还有一座旋转造型的红木楼梯,便猜到他们可能在楼上。
拍下这家店的门脸,李致发给谢延,让他找人调查一下这间拍卖行。
陆喆在二楼看了一圈,宋言豫又带着他上三楼,进了收藏室。
这里放着一些不算很贵重的藏品,宋言豫介绍了文藏平日的运作。除了收客人们拿来估卖的商品,对其真实性,历史背景及品质的查验之外,就是举办拍卖会了。
每次举办之前都要制定规则,开拍之前公告于众,还要进行宣传和预展,通过各个途径来宣传当期的拍品,供那些潜在买家提前欣赏,并能了解拍品的各项信息。
后面宋言豫还介绍了拍卖会举办的过程,陆喆听得很认真,对于拍卖这一块他提前做过一些功课,因此宋言豫说的一些行内话都不用解释他也能明白。
两人在收藏室待了许久,离开前宋言豫说地下一楼还有个很大的保险柜,不过因为昨天才运走一批藏品,所以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下次他过来可以带他看看。
跨出店门,陆喆没有发现对面街边公园里望着自己的人,继续和宋言豫边走边讨论拍卖会的话题。李致远远跟着,到了路口他们也没有坐车的打算,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约莫十几分钟,进了一家有澳门半岛地标之称的豪奢酒店。
澳门的酒店业非常繁荣,这家酒店的内部设有博彩娱乐场,发财车也停靠在一旁。穿过挑高九米,以大量古董摆件作为陈设的奢华大堂,宋言豫带着陆喆上了二楼。
他们的目的地是二楼一家中餐厅,在靠窗的桌边坐下,宋言豫拿起菜单跟陆喆一起点菜,主动介绍着哪些菜品好吃。李致则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空桌边,随便点了几道。
陆喆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点完菜就去看窗外的风景,此时恰好是日落时分,柔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窗,成片地落在墙角的地面上,远处的咸蛋黄就在澳氹大桥边上,几片浮云被描上金边,意境朦胧而美好。
陆喆喜欢看日落,见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宋言豫说可以帮他拍合影,他笑着婉拒了。
不远处的李致看着陆喆举起手机对准日落的神情,想起了陆喆16岁那年的生日,自己曾陪他去流浮山看的那一场令人难忘的日落。
当时陆喆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后来因为对着咸蛋黄看久了眼睛痛,干脆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休息,让他帮忙拍几张风景照。
当时他接过陆喆的手机,拍了好几张日落的景色,陆喆接过来看着,没多久李致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咔嚓”声,回头看去,是陆喆拿着手机在自拍。
照片里的他背对着相机,陆喆枕着他的肩膀笑得很开心,一轮橙红色的夕阳漂浮在海面上,大片细碎的金光随着碧波荡漾,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耀目的金色。
后来陆喆让他转过来,又一起自拍。
当时定格的画面犹在脑海中,可惜李致并没有那些照片,也不知道陆喆拍完以后有没有保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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