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一些人觉得,李归弦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削减自己的存在感,如此一来,就算他有些时间不在门中,旁人也无法发现。
比如今日,就只有姜遥天私下找了个机会,沉着脸过去询问诸自飞:“岑大哥又出门了?”
诸自飞先看了看左右,然后才刻意道:“他不是一直在门里待着么?”
姜遥天
冷笑:“我易容的本事虽不好,也能瞧出现在的‘李少侠’,分明是简三假扮的。”又道,“若我猜的不错,大哥是随门主去定康了罢?”
诸自飞提醒:“此事咱们自己晓得就好,千万莫要泄露于外。”
姜遥天:“我心中有数。”说到此处,她微微蹙眉,脸上泛起一丝忧虑,然后道,“门主带着岑大哥这样的高手去定康……”
诸自飞:“怎么?”
姜遥天盯着诸自飞:“二哥,你跟我说一句实话,门主是不是要去砍皇帝的狗头?”
诸自飞闭了闭眼,随后艰难安慰道:“……门主行事素来稳重,不会肆意妄为,你放心就是。”
姜遥天:“她做事稳重,做决定时可不稳重。”
虽然依旧不怎么相信,不过看看诸自飞的表情,姜遥天勉强接受了对方的解释。
数月之后。
姜遥天再度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对诸自飞道:“我已经看了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你之前不是说门主不会砍皇帝吗?”
诸自飞十分冤枉:“据六扇门的消息,先帝也的确不是门主所害,只是门主选的时间不巧,恰好挑中了先帝驾崩的时间段进京。”
姜遥天闻言,看了诸自飞一会:“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会信?”
诸自飞:“……你尽量说服一下自己。”
虽然凭心而论,他也不怎么觉得先帝驾崩与门主进京之事无关,可此类猜测,总归不好宣之于口。
姜遥天也不在纠结,道:“算了,既然六扇门那边已经发了公告,说此事全是孙侞近那狗贼所为,死的又多是先帝跟先帝的家眷,咱们也不必追根究底。”又问,“门主那边事忙,不知何时调人进京?”
诸自飞:“之前已经调了一批人进京,只是都不是高手,咱们现在还是稳住江南局势为上。”又道,“而且定康那边还有岑大哥呢。”
姜遥天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诸自飞的说法:“也罢,既然门主跟岑大哥都在,咱们岂能与之争抢砍人的机会。”
不过作为老下属话题中心的朝轻岫与李归弦,此刻倒没想旁人想的那样,正满脸杀气地拎着刀剑清理定康的不安定因素,而是态度亲切认真地维护着京城秩序,白天带人巡查,晚上还要在值宿禁中,防止刺客对新帝下手。
宫苑内。
夜色渐渐深了,穿着朱色王服的朝轻岫站在廊下,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忽然道:“李少侠,我有一事相托。”
李归弦:“你说。”
朝轻岫想着这些日子查到有关孙侞近一党的卷宗,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开始鱼肉百姓,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还请少侠帮我一把。”
晚风徐徐吹拂,令她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凉意。
李归弦平静道:“你不会。”
在朝轻岫身边时,李归弦从未有过以前行走江湖时,偶尔泛起的那种隐约的疏离与不安感。
或许朝轻岫总能早早下定最冰冷断然的决
心,然而在李归弦眼里,朝轻岫一直在用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合适的目的。
她知道大夏的隐患在何处,也能看出所有人的弱点,却没有选择掀起战火,而是用另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一步步达成了改朝换代的目的。
没有血流漂杵,没有小民如韭,没有苍生浩劫。
朝轻岫回头注视着这李归弦。
李归弦:“如果你是那样的人,应山长、还有司徒大人,早都一一站到了你的对面。”
与刚开始就很欣赏朝轻岫的应律声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司徒元等人并非朝轻岫一党,甚至还都很防备她。
然而朝轻岫会逐渐让那些人站在自己身边,跟着她走上同一条道路。
朝轻岫微微一笑,随后一本正经道:“大师佛法精深,只一言便解我心中桎梏。”
*
武威王执政数年后,特地回去江南一趟,然后以江湖人的身份,前往红叶寺拜见明相大师。
当日武威王与明相大师具体谈了些什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不过某位小沙弥过去送茶水时,碰巧听见了只言片语。
据小沙弥说,那位笑得十分亲切的武威王对明相大师道:“……正因如此,我想将归弦留在身边。”
片刻后,明相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几句善哉。
小沙弥有些不明白武威王要李师兄留在身边做什么,不过考虑了下李师兄擅长的领域,他很快得出结论——武威王名声赫赫,能止小儿夜啼,或许是担心自己煞气太重,留一个擅长佛法之人在身边度化戾气。
得出结论后,小沙弥依旧有些纳闷:“不过师兄们为什么要说李师兄不会回来出家了?就算他出家,也不影响与旁人分说佛法呀?”
负责照管师弟们的玄慧回忆了下不久前见到朝轻岫与李归弦两人相处的氛围,摇了摇头,笃定道:“绝对是,有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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