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匆急的马蹄声踩过云销雨霁后城外官道上残存的浑浊水坑,飞溅起水花一片,又被马蹄声所掩盖。
马鞍上挺立着一杆如松而立的脊背,因为策马过快,黑白相间的袍服迎风翻飞,更显得马背上的人英姿勃勃,干脆利落。
迟客深夹紧马肚,左手握紧缰绳,右手策着马鞭,片刻不敢停歇。
他眉宇攒成一团如乌云密布的郁色,显得整张脸肃穆十分,英挺的眉尾似刀所裁,浓而修整,即便纵马扬鞭,衣袍翻飞,丝毫不掩盖他面目俊逸,任是谁都要多看一眼的翩翩少年郎。
近日江湖中传闻有一采花大盗,已在悄无声息中掳夺了三位正值妙龄的姑娘。
原先这样的事情是传不到江湖上的,但被偷的第三个姑娘是陈员外倍加疼爱的亲亲幺女。
那日清晨,小姐的丫鬟前往她闺房时,房中已空无一人,拔步床上却见锦被翻开一半,显然是在从床上起身的模样。
然而找遍阖府也没看到这位被父亲疼爱的女儿,陈员外勃然大怒,当即花重金在江湖中下了悬赏。
谁人能找回他的女儿,便可以获得一千两黄金的赏金。
那可是整整一千两,还是黄金!就为了这大手笔,为钱财汲汲奔命的江湖人总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但迟客深不同,他是受师门应召而来。
如今采花贼偷了三位姑娘的事迹已经传遍江湖,人人巴不得马上捉住他,不仅仅是因为恨他做此等下流的事,还因为陈员外一千两黄金的赏钱。
采花贼似乎不再是单纯恶的象征,反而如同一块悬在众人面前肥得流油的肉,谁都想上去咬一口,满嘴香。
迟客深作为玄通派弟子,自然不会轻易为这一千两黄金所打动,正如前文所言,他得掌门师父口令,只身轻骑去追捕这个采花大盗,好保那三位姑娘平安,从狼窟中顺利脱身。
当下已过三日,说不定陈家小姐已经被采花贼所染指,而他又获得小道消息,这位经验丰富的采花贼即将再次作案,今夜便会再偷一个“合适”的姑娘。
“合适”的姑娘必定得身段窈窕,面容美艳。他也查过那三位被掳去的姑娘,风评无一不是长相美丽,即便没有十足的姿色,也必定看起来脱俗。
一句话来说,采花盗好的色是美色,偷的也是美人。
迟客深翻身下马进了城,手中攥着缰绳,看似若无其事的徐徐行走,找到一家茶馆面前。
当前青天白日,偷人不会这个时候偷,他还有些时辰稍作休息,等晚上把那贼人一网打尽。
“茶博士,上壶碧螺春。”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那小二笑眯眯弯下腰回应道。
他挑了二楼临窗的座位,这位置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他可以将楼下一览无余。
这处是繁闹的万人街巷,各家店铺的旗幡飘扬,而日子又接近盂兰盆会,路边摆了些卖河灯的摊贩。
茶上来时,小二为他满斟了一杯,迟客深将多于茶钱的铜板移到他面前,“在下初来乍到,实在有些不识路,不知阁下能否告知浮欢水榭是在何处?”
店小二弯起来的眼睛直接眯成两道缝,一面把铜板往袖子里塞,一面与他道:“就在城西一里地,那里总共就一个大院子,很好找。”
“多谢。”迟客深也露出淡然的笑意,随后抿了口茶,垂下眼眸思量今夜对策。
忽而一串足步声由远及近,尽管对方已刻意收敛声音,但迟客深可是玄通派掌门首徒,耳力比寻常江湖人不知厉害多少,一下子便捕捉到微弱的足音。
松懈的眉头一瞬间凝起,手中的拳头也下意识握紧,上半身顺势转过去,待看清眼前人后,提起来的心又压了回去。
“贤弟,真是好久不见呀!”
楚山清嘴角已经咧开了笑,他本已经瞧见对方以为他是歹人,正要蓄势待发,身体也稍有防备的防备的想要对他作出格挡,结果迟客深蹿起的拳头又松了下来。
“难得相遇,我讨你一口茶吃,不妨事吧?”他又揶揄似的问这位许久未见的朋友。
迟客深展颜而笑,叫他落座,亲自为他斟满一杯茶,似想起什么的,他低声问道:“兄长也是因为采花盗来的?”
“嗯。”楚山清点了点头,“师父特意让我下山处理此事,”想到迟客深方才说的那个也字,他便了然,“贤弟也是因为这个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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