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玄通派夜里也有小宴,平常时间弟子不许喝酒,到今夜佳节便可小酌几杯。
迟客深在宴会上草草饮了几盏,清液入喉时,烈得喉咙发烫,胸口也发热,让他难以分辨得清这种火热究竟是因为酒,还是因为中秋前从迎客居寄来的那封信。
实在思绪缭乱,他看了看时辰,眼下也不过才戌初时,离他们所约仍差了半个时辰。但他显然有些等不下去,索性起身往马厩去,正想下山。
“迟师兄不多饮几杯么?”某个师弟问他。
云澜的目光也望了过来,却没说话。
迟客深笑了笑,回道:“山下约了朋友,许久不曾见,趁着今夜痛饮几杯。”他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
他和岳玲珑尚不是夫妻,也的确是朋友,只不过是那种关系的朋友,自然迟客深不会深谈这话题。
他策马狂奔到城南岁晚湖,这片湖离城中远,今夜又是中秋,想必不会有人打扰。
只是想到岳玲珑约他的地点居然不是迎客居或者什么茶楼酒馆,而是城外的荒野之地,想来颇有几分野鸳鸯偷情的滋味,竟让他心里多了些隐隐地跃雀。
至岁晚湖后,迟客深将马栓于湖边的树干上,却见湖上飘着一艘遮棚木舟,从外看虽不太精致,但船身圆鼓,似乎内里宽敞,可容几人身。
湖边有两道纤细的背影,一道白衣,一道青衣。白衣正向岁晚湖的方向探出身子,往湖中放河灯,青衣提着灯盏随侍。
湖中除了那只木舟外,零零散散浮动着各色河灯,晃动的火簇像天上银河。
迟客深想到盂兰盆会那日的花船河灯,当时她就在花船之上,缓缓朝自己而来,又渐渐消失无踪,却在他抬腿下桥时再次相遇,像极了文人笔下的风月话本,他们之间应当有段故事。
岳玲珑与星君听到不远处的声响后,便已转头望向他。
星君见状,在岳玲珑耳边道了几句,只见后者颔了颔首,她又来到迟客深跟前,与他恭敬地道过一礼后,把手中的提灯交给他。
迟客深对着星君道了个谢,提灯朝着岳玲珑走去,而星君又深深望了岳玲珑一眼,从湖外树林离开。
岳玲珑仰头看了一眼天色,拈着手指数,揶揄他道:“奇怪,我信中写的可是戌正时,眼下还差两刻钟,迟郎如何到了?”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当时只剩他们两个人。而周遭漆黑,不过天上满月、手中灯盏、湖中河灯与小舟点起的油灯照应这片天地。
岳玲珑被灯光映亮的脸看起来暖融融,迟客深看着,越发压抑不住想要靠近她的心。
一旦陷于黑暗,内心的渴望便像是疯长的藤蔓,把清醒的神志包裹,当下他陷于黑暗,面对的又是她,那些以前会顾及的东西便悄悄抛开,随着心意而行。
迟客深听出了岳玲珑话语中的调笑,若是往日,必定又要脸红的,但今日不同。
今日在黑夜里,他胆子变得大了许多,来到她身前,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又大咧咧的诉出衷肠,“实在想快点见到你,哪怕早了两刻钟也好。”
岳玲珑本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不经自己逗,结果此话一出,反而是自己脸红。
不知从何起,迟客深竟然不拒绝她的靠近与邀请,甚至不排斥她说的那些刻意挑逗他而额外孟浪的言语,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上一次迎客居么?可上一次迎客居后,他们没再见过一次面。
岳玲珑不知道迟客深早对她情根深种,以前是不想承认,现在则是自我承认后让爱意自由生长,便也愈发放肆了。
她登时起了女儿家的温柔小意,微微垂下头低声道:“距离前次没到一个月,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或者很晚才来。”
迟客深唇边弯起一道笑,眸光也柔和,“之前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失约。”
岳玲珑心中微动,踮起脚去亲了亲他的唇。她本是被对方的话勾动得想要跟随心意,恣意而为,一开始只打算蜻蜓点水地碰碰那两瓣甜言蜜语的唇,没打算和他纠缠太久。
只是没想到刚碰上去,尝到他唇上的酒香,正打算退出来时,一个脑袋便俯了下来,就连原本箍住她腰肢的手,也放到她后脑勺上,缠着她亲。
不过短短十来日,攒在身体里的欲望又开始烧了起来,像一把燃不灭的火,火引就在岳玲珑的身上,一见到她就有些忍不住心动。
血气方刚的男儿尤觉得十来日太长,这一吻、这一晚就显得分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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