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哑得像是沙石在瓦砾上划过。
说罢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垂下的指节间沾着湿痕,开门的刹那,冷风和水气齐齐袭进屋内,一柄黑铁寒刀也架上了他脖子。
萧厉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垂首而立,乱发遮住了他的眼,他丝毫没有要同来人动手的意思。
昭白被引出去在暴雨中兜了一圈,浑身湿透,远处还有喊着抓刺客的嘈杂声音。
她架在萧厉脖子上的刀刃往下滴着水,刀锋已陷进萧厉颈上的皮肉些许,溢出了血线,她满脸怒容,似乎只要屋内的温瑜一声令下,就会斩断萧厉脖子,却在看到萧厉双眼时,浅愣了下。
屋内也在此时传来清沉的一声:“放他走。”
尾音被雨帘隔绝,叫人听不出情绪。
昭白往里看去,只瞧见珠帘后温瑜对镜而坐的一道背影,她心情复杂地看了萧厉一眼,锵声收刀回鞘。
七八名被引出去后匆忙赶回的影卫瞧见这一幕,也收了刀,没再拦萧厉。
萧厉垂首踏进雨幕,宛若一条丧犬,再也没回头。
昭白在他走远后,一身湿意进屋,在珠帘外单膝跪下,“是奴护卫翁主不周,请翁主责罚。”
温瑜平静道:“萧将军剿匪探得军机,今夜前来只为上报军情。”
昭白一愣,抬首往珠帘内看去,却只听见温瑜问:“记住了吗?”
昭白当即颔首:“奴记住了。”
温瑜这才轻声说了句:“下去吧。”
昭白似有许多话想说,但温瑜既已开口,她只得领命退了出去,却再也不曾离开温瑜的院落一步,一直抱刀守在门外。
屋内烛火徐徐燃烧着,温瑜捡起先前摔落在地的木雕,本是想拂落上面粘到的灰迹,手拂过的地方染上了血渍,她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早已被攥得破开,鲜血晕开了一片。
她随意用帕子绑住了伤口,又另取了帕子,一点点细致地擦去木鲤上沾到的血迹。
只是她手上的血渍没清理干净,越擦,反倒将木鲤上的血污弄得更多。
温瑜徒劳地擦了一会儿,一滴泪砸在木雕上的时候,她手上动作微顿,兀自道:“还挺疼的。”
随即越来越多的水泽从她眼中滚落,在婚服上晕开片片湿迹,但她面上依然一丝表情也没有。
她想,只是伤口太疼了。
疼得她突然想起了好多事,有被裴颂的鹰犬追进山里时,
他背着她在山林里夜行;有她高烧不退,他在农家屋舍里彻夜不眠守在床前;还有她叫裴颂的鹰犬所擒,他被无数拳脚碾进雨泥里,却还是盯着她,跟她说他在乎……
最后浮现在她脑海的,是她离开洛都那天,在城门守了好几个日夜的兄长匆匆赶回,一身不及换下的戎甲上,满是硝烟和划痕,见了她,一句旁话没说,只在门阶前蹲下,同她道:“来,阿兄背你出阁。”
母妃和嫂嫂在檐下哭成个泪人,她怕惹得她们更加难过,一直不敢哭,趴在兄长着了甲却仍显单薄的背上时,才悄悄落下泪来,兄长身形似乎顿了顿。
内院通向大门的路不远,他沉默地背着她走了好久,才同她说:“阿鱼,对不起。”
又说:“去了南陈,别怕,阿兄很快就会接你回家。”
夕阳下,他侧过头,似乎还想再看看她,却叫她瞧见了他脸上新结的伤痂。
温瑜轻轻眨了一下眼,灼泪从长睫上滚落,她哭得无声又无息。
阿兄死在奉阳,不会再来接她回家了啊。
也没人会来接她回家了。
这条路,她必须自己走下去。
她没有告诉萧厉,他那看似周全的计划里,有诸多致命的破绽,棋盘上所有的阴谋和算计都是相互的。
他谋划着撇开南陈,再将裴颂和魏岐山逐个击破。但实际上从她和南陈毁约的那一刻起,南陈就会倒戈向裴颂,最后坪州能不能守住,又要死多少忠臣良将,都无法估量。
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他是掏出了所有给她。
但既回应不了分毫,不如打破他所有奢望,才能彻底斩断他身上的枷锁,还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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