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瞪圆了一双眼,神色惊恐地想?要避让,奈何被绑得结实,哪怕尽了全力也未能挪退半寸。
焦苦味渐渐近了……
湛君是给小孩子的笑声?吵醒的。
身上软绵绵轻飘飘的,像是睡在云里,不难受甚至有些舒服。
神识尚未清明。
一道熟悉的声?音讲:“鹓雏快看,母亲醒了。”
小孩子格格地笑,银铃声?一样。
云倏然散了。
小孩子的笑声?还在。
湛君忽然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母亲醒了却?不睁眼,是等鹓雏你亲自去?把她?唤醒呢,鹓雏快些去?,千万别?拂了你母亲的意,否则她?生你的气?,再不理会你了。”
咿呀两?声?。
小孩子的身体柔软的也像云,可是有重量,沉甸甸的,带着暖意。
元凌五个月大,已经能够稳稳地坐住,元衍把他放在湛君的腹上,他好动,一直扭来扭去?,不过到底太小,捱不了太久,于是忽然一朝前扑倒,在不平整的地方摔了下,因为不疼,也不哭,反而?哈哈笑起来,涎水从他嘴角一股股落下来,沾湿了湛君的前襟。
心像一个灼热的糖盘,蚂蚁在上面爬来爬去?。
她?的孩子。
湛君再支撑不住,颤巍巍睁开了眼。
她?的颈还能动,于是头稍稍抬起来,正对上一双圆而?水的眼睛,乌油油像才洗过的葡萄。
湛君的心在这一刻比云还要软。
元凌长了牙,湛君看见他嘴里有一点点的白。
他都五个月大了。
小孩子坐起来,晃着头说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湛君看着他,眼里不自觉有了笑。
元衍却?忽然把元凌抱走了。
胸前忽然一轻,湛君愣了下,视线追过去?。
元衍脸上没笑,声?音却?带笑:“可惜鹓雏你不能一夕之间长成,否则你母亲也能听你喊她?一声?了,还能扶着你学步,看你读书?进?学,你长大了,寻到了一个合意的人,娶妻生子,啊呀,”他叹一口气?,“真叫人惋惜……”
元凌又是两?声?咿呀。
“你问为什么?”他笑起来,贴了贴元凌圆润的脸,抱着他靠近了榻,看着榻上的人,眼神冰冷,“因为母亲要死了,她?不要你,不肯为了你活,你要怎么办呀?”
像是利剑穿心而?过,肝肠都一寸寸疼断。
湛君忽地明白了他今日带孩子来的用意。
眼泪存不住,成股的落下,湿透鬓发。
痛几欲人死。
唇舌尽颤抖,“你……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求你……”
哭都哭不出声?来,只?是痛苦地流泪。
小孩子的睡意来的没预兆,突然就放下眼,在父亲怀中磕伏着睡起来。
元衍抱着他,手?撑着他的头和颈,同时目视着他母亲的痛苦,神色无波无澜。
元凌交还给方艾。
方艾自然知道他抱了孩子去?哪儿?,于是脸上不大高兴,埋怨了两?句。
元衍更不高兴,一句都没回,冷脸走了。
回了住处,满心烦躁,站坐皆不如意,遂起身于室中踱步,只?是后来步伐愈急,又突然猛地停住,一脚踹翻了熏炉,气?喘不止。
屋外一众侍立者无不战战兢兢。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青衣侍从,见房门紧闭,便问檐下使女:“二郎可在?”
哗啦一阵响。
使女缩了缩脑袋,颤抖着身躯轻轻点了下头。
侍从于是上前,“二郎,主公唤二郎你前去?……”
“咣当”一声?。
侍从闭嘴不敢出声?了。
屋内声?音一样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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