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一身清爽,湛君心情好了?些,又换了?水叫鲤儿也去洗,自己则坐在榻上给元凌打扇。
其实?屋里搁了?足够的冰,打扇倒不必要,珍贵的只是?母亲的心。
等到鲤儿也洗完出?来,元凌却还在睡着。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瞧着有些苦痛之色。
鲤儿走到榻前,问:“弟弟还没醒么?”
湛君也蹙起了?眉,伸手探了?探元凌后颈,摸到一片湿腻。
且热得有些反常。
湛君于是?又去贴他额头?,也热的很。
鲤儿在一旁看得忐忑,“姑姑,怎么了?呀?”
湛君没急着回答,而?是?翻过?元凌手腕诊起了?脉。
鲤儿看着,不敢再出?声,唯恐打扰。
“弟弟怕是?病了?。”收回了?手指,湛君转过?脸对鲤儿道。
鲤儿大吃一惊,“怎么会!”
“也未必是?。”湛君安慰他:“就算是?真的病了?,也不过?是?寒热,吃了?药,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鲤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湛君又道:“只是?鲤儿你得到别处暂时住着了?,你体弱,别叫弟弟过?了?病气给你。”
鲤儿连忙点头?,“好,我会顾好自己的,姑姑安心照看弟弟就好。”
“姑姑知道了?。”湛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们鲤儿真是?好乖。”
姑侄话罢,湛君便找来人托付了?鲤儿。待送了?鲤儿出?去,湛君又回到屋里,寻了?笔墨笺纸,榻边坐下?,一面元凌额头?,一面斟酌着写药方。
湛君会一些医术。
她早年也曾跟着吴缜学过?医,吴缜的医术很好,也能算得上是?个好老师,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到底太短,她除了?能辨认几味药材之外并没学到什么东西。她的医术其实?是?从姜掩那里学来的。
姜掩接走湛君之后,再没有像先前那般拘束她,他每次出?门都想带上湛君,可是?湛君总是?拒绝。被蛇咬了?之后,看见草绳都害怕。为此,姜掩便以游医需要人协助为由?,要湛君与榻同去,湛君推脱不得,只能应下?,自此各个村落里跑,跑了?足有一月,后来再不跑了?,湛君又拾起了?医书,跟在姜掩身后认真学了?起来。
学了?多年,也还算有些成效。
跑了?那一个月,乡里人尽皆知璧山上住着一位神?医,医术高明品德出?众,因此常有贫苦人家前去寻医问药。姜掩不是?时时都在璧山,而?有些人则是?远道而?来,靠着两条腿,路上要走好多天,要是?无功而?返,未免残忍。于是?湛君渐渐大了?胆量,方子开过?药也配过?,至今也还未曾听到她医死过?人的传言。
想来她也不算学艺不精。
可以自信。
且元凌不过?是?得了?寒热,并非什么疑难病症,她医治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可是?一张药方改了?十几次,不是?觉得这里不行,就是?觉得那里不妥,不敢配给元凌吃。
到底还是?不能自信。
元凌对她实?在太过?重要,她怎么敢犯险?要是?元凌在她手里出?了?差错,她只怕死也不能安生。
她烦躁地?扔了?笔,丧气地?想要是?先生在就好了?,她没用,先生可不是?。
既想到先生,她不免有些疑惑。英娘去了?快二十天,先生只是?在晴水,她们路上走得那么慢,她还担心会在路上被追回去,怎么先生还没有到?
湛君猝然想起陈平来。
愣了?一下?后,举起拳头?懊恼地?敲自己的头?。
真是?舍近求远!
陈平是?长辈,湛君尊敬他,不敢托人请,只能自己亲自去请,于是?喊人,一个请来照看元凌,一个引她去找陈平。
去前,湛君又回到榻上坐。元凌的脸已经烧了?起来,红得厉害,知道他肯定难受,湛君心里针扎似的疼,忍不住俯下?身拿自己的脸贴他的脸,轻轻蹭了?蹭。
元凌忽然嘤咛一声,头?不住摆动,可即使这样还是?不醒。
湛君再不敢耽误,叫使女立刻领她去见陈平。
陈平自然不会推脱。
可是?他老人家,又是?个沉稳性子,路一向走得慢。
湛君也不敢催,急得狠了?,上手托着老人家的胳膊带着人往前走。
老人家虽十分吃力,但体谅她一颗慈母之心,倒也没什么怨言,只勉力跟上。
幸好两处离得不远,不多时也就到了?。
陈平才在榻前坐下?,湛君就迫不及待地?问使女元凌的情况,使女摇头?说没有醒,湛君便又一脸急切地?看向陈平。
陈平微微一笑,随即翻过?元凌的手腕开始诊脉。
湛君一动不动地?盯着。
陈平诊了?很久,且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有如?山峦起伏。
湛君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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