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人员还在陆陆续续往外挖人。有些幸运的只是受了轻伤,有些命不好的,被挖出来的时候就没有生命体征了。
医院内到处都是哭声,林岁跟着老师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最终找到了妈妈,以及躺在床上,浑身是血还在昏迷中的爸爸。
爸爸被埋得位置深,挖出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不好。
据旁边人说,楼塌的一瞬间,他为了保护身边的同事,右手被墙直接砸中,挤压时间过久,创口感染严重,需要尽快做截肢手术,才能勉强保住命。
七岁的林岁,对生死没有深刻的概念。
她只知道爸爸可能要永远离开她了,被吓得直哭。
林小玲浑身都在抖,还是捂住了她的眼睛,用最后一点温柔的力气,哑着嗓子安慰她,“岁岁不怕。还有妈妈,妈妈在呢,没事的。”
林华伤得重,后续治疗费也是一大笔开销。就算工伤保险和医保全部搭上也不够。
他们家,以及其他因为房屋受伤甚至过世的家属,想要找老板讨个说法。
“我这是租的房子,他塌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老板说,“你们该去找房东!”
一行人找到房东,房东也很愤恨道:“这是我买的房子,又不是自建房。我最多就是负责装修了一下租出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亏了一套房子呢!你们该去找开发商!!”
一行人再次找到开发商。
开发商说,我们这片房子都是外包给其他建筑单位和施工单位的,你们该去找其他人。
皮球踢来踢去,他们都不知道该找谁了。
最终所有人先找到施工单位。房屋倒塌肯定是他们在建设中出了严重的问题,它们该负起首要责任。
一行人在门口又哭又闹,还拉横幅,闹得动静太大,惹得对方报了警,把所有受害者家属抓走,说是寻衅滋事,罚了每人五百块钱,并说他们这种行为严重违法,下次再来恐怕就要拘留了。
林小玲平时从来都很讲道理,说话也温温柔柔,那一天终于在警察局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女人:“我们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岁没有心情上学了。
爷爷奶奶走得早,外公外婆住得又远。
在这座城市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现在爸爸受伤,妈妈又被罚了。她要保护爸爸妈妈。
林岁向学校请了假,按照从家里便利签上偷看到的地址,一个人出门到了那家建筑公司门口。
她知道妈妈闹事被罚款了,可是她才刚上小学二年级,她是未成年人,不用害怕负法律责任!
一腔孤勇的林岁去了。
那一天下着大雨。
林岁连门口都没能进,就被保安扔了出来。
“小孩子捣什么乱,快走。”
在此之前,林岁看故事书,看动画片,每次都会幻想,危急关头自己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打跑坏人。
但是那天被提着扔出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
她不会变成超人,不会变成奥特曼,不会变成魔法少女。
林岁跪在雨里,哭得撕心裂肺。
用钟尧的话来说,她也够不体面的。
可人生都这样了,谁还在乎体面不体面?体面够卖多少钱一斤,够给爸爸治病吗?
“没有用的。”
忽然有人停在她面前,说。
林岁满脸水痕,仰头看向来人。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罩住了被淋得透湿的她。
只是对于七岁的小孩子来说,无论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都是很大的大人了。
林岁胡乱抹了几下眼睛。
绿光。
这是好人。
她心里莫名涌上信任,问:“为什么没用?”
“这件事被压下来了。不会有人管的。”
他蹲下来,轻声说,“就算你在这里喊破喉咙,跪到天亮,除了被警察找来你的父母带你回去,不会有任何其他效果。”
“被压了?”
林岁听不懂,“谁压的?”
“楼房倒塌,死伤人数过多,各个方面都要负责任。包括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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