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她端着一块小蛋糕坐在沙发看电视,心里计算着走人的时间。
她弟弟手里握一把玩具步.枪,像警惕外来者一样盯她半晌,忽然开口,说:“这是我家。”
明微置若罔闻。
“别以为我喜欢你,少来我家,听到没有?”
明微放下遥控器,掏出手机刷新闻,当他透明。
弟弟把玩步.枪,装弹匣,架在沙发靠背上,对着她射击,把软弹全部射在她身上。
明微收起手机,抿了抿塑料叉子上的奶油,懒懒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弟弟,莞尔浅笑,然后“啪”一声,整块蛋糕盖到他憨胖的脸上,还拧了两下,压实。
弟弟愣两秒,突然哇地嚎啕大哭。
“怎么了?”大人们听见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明微抽出纸巾擦擦手,拎起小包,聘聘婷婷地走向玄关换鞋。
“微微,是不是你欺负弟弟?”许芳仪问。
“就是她就是她!”胖子哭喊告状。
姨妈打圆场:“没事,小孩儿生日闹着玩儿嘛。”
“二十五岁的大人了,不知道让着弟弟,玩也不是这么胡闹啊!”
明微砸完蛋糕心里舒坦,哼着小曲儿回家,许芳仪发来好几条微信,她看也不看,把人给拉黑了。
晚上她父亲明崇晖打电话询问下午的情况。
“你去别人家里做客,基本的礼貌还是要讲的。”
“跟小孩子斗气,你也是小孩吗?”
“长辈发信息,不理睬就算了,为什么要拉黑呢?”
“越来越不像话,没人管得住你了。”
……
明微胸口堵,想找个地方透透气。她上网预订房间,第二天一早出城,坐车到了竹青山。
善水宫建在半山腰,没有行车的路,只能徒步上去。爬了近四十分钟,双腿虚软,总算看见隐在古树间的巍峨道观。
此地云烟缭绕,香火旺盛,一早就有不少游客和居士往来其中。
明微轻车熟路走进宫观,气喘吁吁,身上一层湿汗。今天似乎有法事,楚媛和师兄们正在大殿外忙着摆坛场,明微过去喊人:“楚道长。”
对方没听见,明微又喊她法名:“楚信元。”
表姐回过头来,手中拿着引魂幡,目露诧异,匆匆打了声招呼。明微也不妨碍她做事,自个儿到观中闲游。
老君殿的院子里有一棵玉兰树,树下一口深缸,种着睡莲和菖蒲,水中红的、白的金鱼在水草间欢快畅游,可爱得很。
明微低头看了会儿,忽听见有人说话,转头望向堂前,那飞檐下是繁复精美的木雕,神殿幽深,每扇格子门雕刻八仙过海和仙草瑞兽,石阶生满青苔。在廊间立着两人,其中那个高大的男子也正随意地望向庭院,与树下的明微四目相对,目光交错,短暂地一顿,随后二人若无其事别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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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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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今天和酒吧那晚的形象十分迥异,没化妆也没打扮,素面朝天,宽大的t恤,松弛的长裤,梳两条鱼骨辫,还戴着一顶草帽,清纯无害,哪还有半点浮花浪蕊的影子。
也许因为反差太大,邵臣也稍觉讶异。
明微很不自在,失去明艳的装扮,好像一下变得有些弱势,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垂,妖冶的小绿蛇今天也没戴。
算了,明微稳定心神,不慌不忙拿起饲料喂鱼。
邵臣正和一位老太太说着话。老人家身材矮小,他歪腰倾听,维持这个迁就的姿势很久。
此刻正值九月中旬,秋分将近,山里的小动物依然十分活跃,明微忽然觉察小腿不太对劲,低头一看,竟然有一只四脚蛇爬了上来。
“啊——”她吓得头皮发麻,惊叫一声,忙不迭拼命跺脚,右腿猛地一甩,将壁虎甩掉的同时,鞋子也飞了出去。
廊下的谈话声骤然消失。
明微心跳如雷,努力平复惊恐,两眼盯着右脚突兀的袜子,下意识把脚往左后跟藏了藏,紧接着耳根子滚烫。
她知道此刻有两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好尴尬……明微垂着头,单脚蹦到石阶旁,捡起鞋子穿上,绑紧鞋带,整张脸烧得绯红。
鞋子穿好,她一眼也没敢看那两人,硬着脖子疾步逃离。
一路跑到抄经室外,挠挠头,真见鬼,有什么好害臊的,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这点洋相都出不起吗?想到这里,明微冷静下来,脸上的热度也渐渐消散。
待回到三清殿,院子里法事已经开始。今天给一位病逝的中年人超度,那个粗石头也过来了,站在人群最外围,似乎是逝者的亲友。
楚媛身穿经衣,跟在师父后面转咒。
远远的,明微隔着半个场子打量粗石头,他个头高,鹤立鸡群,一眼就看见了。
前天晚上光线暗,不如现在瞧得实在真切,果然他一点儿也不精致。那是一张轮廓锋利的脸,薄薄的皮肉贴着骨头,眉毛浓黑,鼻梁挺拔,一种野生粗糙的美感,未经雕琢。
可他刚才站在老君殿外,幽幽静静,气质是不可侵犯的肃穆,仿佛已经修道很多年,才会如此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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