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他本来就不想挟持什么华生太太,那个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加莎。
于是,莫里亚蒂干脆让人乔装成他的模样,让车夫带着假的莫里亚蒂和华生太太在泰晤士河旁吹风散步。
当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注意力都在寻找华生太太的事情上时,他自然就有机会接近阿加莎。
事到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
只能寄期望于通过控制阿加莎,令福尔摩斯投鼠忌器,将他掌握的那些证据交出来。
于是,想好办法之后,他就到了牛津街公寓。
阿加莎没说话,安静地站在门口。
莫里亚蒂低声笑了笑,说:“杜兰小姐,别这么拘谨,这是你的公寓,你过来坐啊。”
阿加莎并没有过去,也没有试图离开自己的公寓,因为她知道既然莫里亚蒂摆出这么一副悠哉的模样,肯定是都布置好了,确保她一踏进这个公寓,就插翅难飞。
不过没关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更何况,她也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和勇气。
阿加莎干脆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莫里亚蒂教授,如果你想通过绑架我,让福尔摩斯先生将可以起诉指控你的罪证销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里亚蒂:“……”
她向莫里亚蒂露出一个微笑,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找我,如果你不找我,很多事情我并不一定能想起来。”
阿加莎说的是实话,如果莫里亚蒂没有主动找上她,她根本不可能会想起原身在两年前与莫里亚蒂的见面,也不会刻意去寻找原身关于莫里亚蒂的记忆,更不会因此联想到米尔沃顿先生手里应该掌握一些莫里亚蒂的把柄。
过于聪明自负的人,总是容易轻视他人。
阿加莎坐在高脚椅上,开始绞尽脑汁地跟莫里亚蒂周旋。
她知道莫里亚蒂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想让她插翅难飞。她不想飞出去,因为她知道现在一出这个门,就再也没有退路,不如干脆就在公寓里拖时间。
可是莫里亚蒂不上当,他手中的枪指着阿加莎,说道:“杜兰小姐,我知道你精通心理学,懂得很多谈判技巧。但我来这里,不是想跟你谈判,而是要带你走的。”
“双手举起来,背对着我。”
阿加莎默默地转身,她的目光落在莫里亚蒂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在看到莫里亚蒂的影子跟她的影子只剩下些许距离的时候,陡然转身,然后右腿横扫而出。
“你竟然会近身搏斗?!”
莫里亚蒂猝不及防,扣动扳机射出一枪,后退了几步。子弹击中阿加莎身后吧台上的一个玻璃杯,玻璃杯碎,玻璃渣四飞,其中有碎片擦过阿加莎的脸庞,留下一道血痕。
阿加莎拿出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飞快跑向落地窗旁,枪管直指莫里亚蒂。
“岂止是近身搏击?莫里亚
蒂教授,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年轻的小姐脸上梨涡清浅,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你想都试试吗?”
空间并不算大的公寓内,阿加莎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手中持枪,相对而立。
他们谁也不让谁,似乎要比一旦开枪,谁的枪法更准,速度更快。
莫里亚蒂眼睛微眯着,他发现自己竟然屡屡低估阿加莎。
“杜兰小姐,我劝你还是放下枪,乖乖跟我走比较好。外面都是我的人,杀了我,你也没有活路。”
阿加莎抿着红唇,说道:“我知道。”
但是她从来都不会成为不法之徒用来勒索亲人和爱人的筹码,阿加莎想起年幼时,她也像此刻这样,被连环杀人用枪指着脑袋,那时父亲为了救她,跪在凶徒面前。
那时年幼,亲眼看着父亲被折辱,已经体会到何谓心如刀割。
凶徒与此刻的莫里亚蒂一样,低估了她,认为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被枪指着,早就该吓软了,怎么会反抗?
可她那时趁对方不备,一头撞上对方生理上最脆弱的地方,父亲因此得了机会,将她救下。
父亲从小就教她要勇敢,要善于为自己创造机会,她也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已经被盯上,不如破釜沉舟。她不怕面对莫里亚蒂,但怕今天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如果身边善良无辜的人,因为她的原因而受伤,她无法原谅自己。
不管是华生太太,还是谁。
莫里亚蒂:“既然你知道,何不乖乖与我合作呢?我答应你,只要福尔摩斯将他手中指控我和莫里亚蒂上校的证据交出来,我不会伤害你。”
阿加莎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迟疑。
而这时,莫里亚蒂看着她的目光,忽然瞥了一下她身后,随即勾了勾嘴角。
阿加莎看着莫里亚蒂,心想就是现在。
嘭!嘭!
两声枪响,公寓的落地窗户被打碎,一粒子弹击穿玻璃,然后打进了阿加莎的后心。
而另一粒子弹则是从阿加莎的手枪打出,击中了莫里亚蒂的胸膛。
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撞开,维克哈姆目露凶光,朝窗外打出一枪。
原本趴在窗外的人惨叫一声,掉了下去。
阿加莎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心想麦考夫的人这么快就把莫里亚蒂在外面的人料理得差不多了吗?速度还挺快……不,也不算快,她都中枪了。
好在,她也不算吃亏。
毕竟,莫里亚蒂可是被她打中了胸膛,那应该是肺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打中肺部还能活吗?
如果她和莫里亚蒂都还活着,她一定要指控莫里亚蒂求婚不成,因爱成恨,蓄意谋杀,让他牢底坐穿……
阿加莎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忽然有个人小心地把她扶起来。
“阿加莎。”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阿加莎无比熟悉的男低音,
只是此刻他的声音微颤。
阿加莎靠在他的怀里,背后很痛,几乎喘不上气,“夏洛克。()”
地上流了一滩血,福尔摩斯看着脸色苍白的阿加莎,连忙把她抱起,飞快地往外奔。
牛津街公寓楼下停着四轮马车,警探莱斯特雷德先生已经到来封锁了现场,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上了马车,跟车夫说:“去医院!快!?[()]?『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马车向医院疾驰而去,阿加莎只觉得身上无比冰冷,气力似乎也在流失,“我会死吗?”
话一说出来,却莫名想笑。
阿加莎想起年少时看得港产片,现在她因为估计很像港产片里受伤的女主,靠在主人公的怀里,奄奄一息,问他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她其实去找麦考夫的时候就想到了。莫里亚蒂之前为了警告福尔摩斯,连贝克街公寓都敢炸,这次米尔沃顿留下的东西被福尔摩斯拿到手,莫里亚蒂肯定是想要要她或是福尔摩斯的命的。
麦考夫并不赞成阿加莎与莫里亚蒂正面刚,他也不愿意福尔摩斯跟莫里亚蒂直接交锋。
福尔摩斯得罪了太多莫里亚蒂集团的人,一旦他出现在他们面前,都不知多少人想弄死他。
可是莫里亚蒂真的太烦人了,就像一把无时无刻悬在头顶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于是,在福尔摩斯到麦考夫的公寓前,她就和麦考夫商量好对策,让福尔摩斯去追踪华生太太的下落,而她则是回牛津街公寓,等莫里亚蒂的出现。
麦考夫不赞成这种激进的做法,但似乎没有更好更快的解决方法。因为阿加莎做不到像福尔摩斯那样社会消失,她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成为莫里亚蒂的靶子。
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的手都在颤抖,温热的血液从阿加莎身上流出,将他的衣服染成红色。
阿加莎的话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勉强维持着冷静,他低头,嘴唇贴在她的额角,“不会,你不会死。”
“可我好痛啊。”马车光线昏暗,她看不清福尔摩斯的脸,她想到华生太太。
“华生太太找到了吗?”
“找到了,约翰在陪她。她受了一点惊吓,身上有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他在看到伪装成莫里亚蒂教授的年轻人和昏睡的华生太太时,猛然发现自己中计。莫里亚蒂如此狡猾,手下之人比贝克街的侦缉小分队精明多少,他如果有心要绑华生太太,怎么会这么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
……莫里亚蒂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华生太太,他是要阿加莎。
——他被麦考夫和阿加莎骗了。
福尔摩斯意识到这一点,马不停蹄往牛津街赶,可是他来迟一步。
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害她因为我而担惊受怕,希望她和华生医生别怪我。”
身体仿佛空了一个大洞,阿加莎只觉得疲累得要命。她闻到了血腥味,但来自福尔摩斯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包围着她,令她觉得血腥味不复存在。
“夏洛克……”
“我在。”
“我想回家了。”她无意探究自己在福尔摩斯心中的分量,但有的事情她不想让他抱憾终身。
“对我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会在未来世界醒来,身边有我的亲人朋友。”
“迟晞,再坚持一下。”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冷静与理智仿佛都被将要失去迟晞的恐惧淹没,他轻吻她的额头,柔声哄道:“迟晞,等你醒来,我给你一个家,好吗?”
马车停在巴茨医院的大门,医护人员飞快地抬出担架。
阿加莎闭上了眼睛。
福尔摩斯没能等到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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