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姜知淮和刘砚说了什么,戳到了刘砚痛处吧,往后几天,刘砚都没有再来过,姜枳渺倒是乐得清净。除了全身上下的疼痛以外,她要是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自从她上高中,姜知淮上大学,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像是劳燕分飞的白头翁——她被这个念头惊到了,白头翁可是典型一夫一妻制的鸟类。
隔壁床的阿姨昨天问她:“那是谁啊?”
姜枳渺很骄傲地说:“我哥!”
阿姨见到了前几天刘砚来的那出戏,应该猜到了是她亲哥,当下也就没多问。
她感叹着两人真是感情好,不像她家的姐弟,老是打架。不是弟弟抢了姐姐的零食,就是姐姐揪着弟弟的衣领。弟弟没做作业又挨揍了,姐姐就在边上做鬼脸疯狂嘲笑他。
哪里像个姐姐的样子,整个家天天闹的是鸡飞狗跳啊。阿姨话虽嫌弃,但是眉眼带笑,一看就知道非常宠爱两个小家伙,并非责怪,反倒是引以为傲。
姜枳渺顺着笑笑,思绪却飘到了久远的童年。
印象里,好像姜知淮从来没有和她争吵过。逢年过节亲戚走动,迎来送往许多零食礼盒,她总是盯着那些鲜艳的包装看上许久。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旺旺大礼包,五颜六色的诱人零食整齐排列着,像是《糖果屋》里描述的场景。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从父母亲戚谈笑间的言语知道那些是父母回礼需要用的,也不会像其他小孩吵着要吃。察言观色的能力倒像是与生俱来一样,她不知道这是否算是好事。
她看够了打算离开时,姜知淮小跑过来拉着她手,问她想吃哪个。她惊讶地瞪圆了一双眼睛,磕磕绊绊地说爸妈不是不让吃的吗。
她哥微微弯腰,伸手拢在她耳边,悄悄说他已经问过爸妈了,可以拆。她仍然难以置信地仰头看他,她哥像是凯旋而归的小锡兵,站起身拍拍胸脯骄傲地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记忆中那个闪烁着硫磺的下午,她和姜知淮一起窝在房间看动画片,咔嚓咔嚓吃着零食。外面鞭炮噼里啪啦,薯片也仿佛跳跳糖一样在她嘴里炸开了烟花。
很多年以后,她在书中看到一个词:及时行乐。那年春节喧嚣的背景音乐已渐渐远去,只留她哥附在她耳边说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带来的温暖痒意。
记忆好像总是自作主张的留下它想记得的东西,姜枳渺已经快记不清上一次她和她哥相处这么久是什么时候了。
等她从回忆里抽身,阿姨已经不在病床上了。
姜知淮轻轻敲了两下门,姜枳渺抬头,看见她哥推门进来了。
姜知淮还记挂着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尽管没有骨折,没有流血,但是肯定摔伤了。
“渺渺,给哥看看你的腿。”姜知淮拿出一瓶红花油,搁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姜枳渺可能摔的太厉害了,导致反应有点迟钝,感觉自己只是思考上次姜知淮和她讲的要注意腿部保暖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腿上一凉——姜知淮掀起被子一角。
她恍然回过神,姜知淮捏着她的裤腿,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拒绝,又默默低下头把裤腿慢慢卷了上去。
姜知淮在看到她原本光洁无暇的双腿,此刻触目惊心的布满蓝紫色的淤青,像是纯白棉布上的血迹。他的呼吸不由地滞了两秒,眉头不自觉的拧起。
姜枳渺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感觉到他的沉重,不自在地绷紧了身体。
姜知淮放轻了呼吸,转身拿过桌子上的红花油,手指蘸取一些,凑上前缓缓涂抹在淤青处,轻轻揉开。
他靠的太近了,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肌肤,引起轻微的痒,腿上不自觉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么明显的反应自然落入姜知淮眼里,他抬起头,似乎是怕自己弄疼了她。
天知道当他赶到学校,看到痛的睁不开眼的姜枳渺时有多害怕,他怕他再也见不到那双美丽的眸子对她展现出动人的笑意。
姜枳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眼睛钻心的剧痛里,黑暗的一切吞噬了所有感官。她的耳边,却响起了疼惜又颤抖的声音:“阿枳,不怕,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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