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路识青被鞭炮声吵醒,迷迷瞪瞪刷完牙下楼,迎面就被魏礼栀塞了个红包。
路识青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收。
正纠结着,容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笑眯眯地伸出两只手来一捧。
“我的呢?”
“你多大了?”魏礼栀瞥他,“我就只给识青包了一个压岁钱,你别瞎掺和。”
容叙“啧”了声,直接帮路识青接过:“那我们俩分。”
魏礼栀差点被气笑了。
容叙心情好得不得了,哼着小曲把红包打开,发现魏礼栀包的红包还挺厚,里面还夹杂着几片松叶和柏枝,寓意健康长寿。
容叙随手抽出来两张,剩下地塞给路识青。
路识青还是第一次收到有松柏的红包,被容叙一搅合也不再纠结该不该收,好奇地揪着叶子看来看去。
初一的习俗是去各家拜年。
容叙自从进娱乐圈后就再没去过,魏礼栀和容择吃完饭后就拿着容叙签好的海报出去溜达,分给嚎了大半年要签名照的小辈。
路识青对新年从来没什么好印象,今年却在容叙家中年味十足的气氛里心情每时每刻都保持愉悦。
……路老师都有点不想走了。
明天下午就要复工,路识青高兴之余又开始忧愁,第一次感觉到了不想上班的痛苦和纠结。
路识青的衣服已经送来,因为是临时送来并不是太贵重的款,价格也让容叙啧啧称奇。
怪不得娱乐圈那些明星明明片酬千万,喝口水都有钱源源不断地进账,却总想着和豪门搭上关系。
有钱和豪门果然是两种阶级。
容叙洗了水果放在茶几上,懒懒地往路识青身边一挨,一大清早又黏上了。
“你……坐稳。”路识青推他的脸,“你怎么没和叔叔阿姨一起去拜年?”
容叙不坐稳,甚至开始散德行歪着身子枕在路识青腿上,拿牙签插了兔子苹果给他吃,漫不经心道:“我爸妈两家亲戚我一向不爱和他们多交流,一边是啃老族一边是白眼狼,烦人得很。”
路识青捏着兔子苹果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看容叙家里这么和谐,原来也有很多糟心事吗?
看来家家都有本念的经。
容叙突然心血来潮,问他:“对了,你会告诉你家里人和我交往的事吗?”
路识青想了想:“会的,但不知道路家那边是什么反应。”
从小到大,父亲这个身份对路识青来说一直都是缺席的,他只提供自己衣食无忧,爱却是吝啬的。
就像是对待江一蔓一样,路识青不是不恨他,只是不抱期待了。
“坏了。”容叙神色严肃起来。
路识青愣了下,忙追问:“怎么了?”
“我看过窦濯拍得那些狗血豪门偶像剧。”容叙沉声说,“主角出身豪门,却爱上灰姑娘
,家里人肯定会断他零花钱,惨兮兮沦落到搬砖为生。你爸妈要是不允许你和我在一起,不会直接把你赶出去吧?不行,我今年得再努力多接点通告。”
路识青:“???”
其他的他就不吐槽了,为什么容叙代入自己是“灰姑娘”?
路识青委婉地劝容灰姑娘:“你以后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吧。”
不说他在路氏还有股份,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也根本不住路家啊。
容叙懒洋洋道:“狗血电视剧有的也是取材现实生活中,就像前段时间你妈妈问我要怎么样才能不再纠缠你,看她那样子有点想把支票甩我脸上逼我离开你的架势。”
路识青本来在偷偷摸摸抓容叙偏硬的头发,闻言手一颤,眉头紧紧皱起来:“她找你了?”
“没有,你拍戏时我在你家门口瞧见她了。”容叙嘶了声,说,“乖崽轻点,头发要被你薅秃了。”
路识青赶紧松手,安抚地拍了下他的头,皱眉去拿手机。
被设置为【消息免打扰】的江一蔓的确给路识青发了不少消息。
路识青面无表情往上划了划。
果不其然发现她在试探着问他和容叙是什么关系。
江一蔓最近半年几乎接连不断地发消息,路识青从来没回过,这次却是唯独回复那句。
【Cyan:容叙是我男朋友,少管我的事。】
发完不再等江一蔓回应,直接拉黑删除联系人一气呵成,沉着脸丢下手机。
容叙挑眉:“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路老师。”
路识青闷闷地揪他的头发:“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没什么说头,我又没吃亏。”容叙懒懒道,“你忘了我楼上的奖状了,幼儿园小二班我就吵架第一名了,这可是多少人都没有的荣耀。”
路识青一听容叙说话就忍不住想笑,刚才那点被江一蔓影响的坏心情很快不翼而飞,垂着头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容叙理直气壮:“因为我现在有名分了,恃宠而骄你懂不懂?”
路识青:“……”
路识青笑了下,又开始胡思乱想:“那……以后如果我们分手了,还能退回到朋友位置吗?”
容叙诧异道:“路老师想什么好事呢,在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咱俩就绑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分手。”
路识青不相信:“万一呢……唔。”
容叙可听不得“分手”两个字,直接拽着路识青的衣领让他垂下头亲了一口,把后面的话堵回去。
路识青:“可是……”
见他还想在继续说,容叙直接起身,沉重的身躯将路识青压在沙发上,一看他有说话的趋势就直接吻上去。
路识青被亲了三四回终于受不了伸手推他的脸:“我不说了……唔!容……”
容叙亲上了瘾,还是压着他不肯撒开,细细密密亲着唇、脸颊、额头,啾个不停。
就在这时,外面院子传来魏礼栀和容择有说有笑的动静。
路识青吓得一蹬腿,赶紧推他,含糊道:“不,有唔……有人!”
容叙含着他的唇咬了一口,呼吸有些急促,耳鬓厮磨带来浓烈的暧昧和欲望,压低声音说:“你说,不会分手。”
路识青都要急哭了,拼命摇头:“不分手不分手!”
容叙终于心满意足,俯下身在他带着泪的眼尾轻轻吻了下,终于在魏礼栀容择进来前松开路识青。
“自卑”两个字从来和容叙挨不上边,就算知道路识青家世豪横,也不觉得两人有什么天堑隔阂需要羞愧尴尬。
追求路识青前,容叙自信得天底下唯我独尊,哪怕路识青的拒绝也无法让他的自信心有半分受挫。
但终于得偿所愿和路识青交往后,他却莫名开始患得患失,甚至担心路识青万一真的和他分手,自己是否还能挽回来。
路识青匆匆从沙发上起来,胡乱扒拉下乱糟糟的头发,偏头瞪了容叙一眼。
容叙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勾唇笑了笑。
管他呢。
反正两人已经交往,与其幻想可怕的未来不如珍惜当下。
初一晚上容叙陪着路识青在院子里放了点小烟花,第二天一早就要回酒店了。
魏礼栀拉着路识青的手有点舍不得,但仔细一想往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离开了。
容叙将人送去酒店,路识青头回体会到“舍不得”的滋味,在副驾磨磨蹭蹭愣是不想走。
“你……不上去坐坐吗?”
“我也很想。”容叙轻轻靠近副驾,叹了口气,“但《画卷》明天就要开机仪式,我等会得直接去机场赶过去。”
路识青点点头:“好吧,那我走了。”
他说着,解开安全带就要走。
容叙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拉了他一下:“识青等等。”
路识青又坐了回来。
“嗯?”
容叙看了看他的衬衫领子,道:“你还戴着我送你的尾戒吗?”
路识青愣了愣,有些难为情地点头。
容叙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滚热的手轻轻把路识青的衬衫扣子解开。
路识青眼睛都瞪圆了,本能往后退,但身侧就是车门,根本没地方跑。
容叙解开两颗扣子,勾着路识青脖子上暖的发烫的银链子,变魔术似的把那枚尾戒摘下来。
路识青赶紧去系扣子。
容叙摆弄着尾戒:“伸手。”
路识青脸还在微微发烫,一见就知道容叙要做什么,不好意思把手缩回去,讷讷道:“我……还是戴脖子上吧。”
容叙眉梢一挑:“所以你是想把我的戒指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吗?哟,没想到路老师还挺会。”
路识青:“……”
路识青直接把爪子怼到容叙脸上,催促他赶紧戴戴戴,别那么多土味情话
,怪瘆得慌。
容叙心满意足。
他上次稀里糊涂给人戴了无名指,这会却是知道了,所以把调到最小的戒指戴在路识青小指上。
路识青手指纤细,戴着有点松。
他担心会掉:“要是丢了……”
容叙笑眯眯的:“丢了就丢了,到时候我给你买新的求婚戒指。”
路识青:“……”
容叙看他的神情笑得不行,凑上去亲他一下:“乖,去吧。”
路识青不自然地捂着手,一步三回头地下车回了酒店。
如果不是故意抖着爪子在别人跟前晃,手指其实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位置,但路识青却有种光着身子的错觉,一直抓着那只戴戒指的手,很不自在。
程一昭早早就回来了,正在客厅读剧本,瞧见路识青回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剧本收起来。
路识青把门关上,边脱外套边走进来。
程一昭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容老师……没一起来吗?”
路识青脚步一顿,幽幽偏头看他。
差点忘了二五仔程一昭。
程一昭问完就后悔了。
两人又不是连体人,怎么会时时刻刻黏着。
“咳。”程一昭尴尬道,“我是想好好谢谢容老师邀请我去演《画卷》的电影,没、没有其他意思。”
路识青本来还挺尴尬,但见程一昭好像比他更尴尬,突然短促地悟了容叙的处世之道。
——只要别人比他尴尬,他就不尴尬。
下午,剧组重新开工。
程一昭的戏份还有几天就要完结,他在《画卷》的试镜已经通过,杀青后就可以直接进组。
章思想领盒饭的最后一场戏是在晚上。
章朝暮的三枚铜钱本是被师父封印着的,无意中被他开启后有了阴阳眼,虽然看似能增强他的法力,实则是个亦正亦邪之物。
因为知道章思想是来监视自己的,章朝暮和他发生了争吵,随后正好赶上七月十五中元节,有厉鬼惦记上章朝暮。
这厉鬼算是整剧的最大boss,修为深不可测。
厮斗中,章思想为救章朝暮,利用消耗生命的秘术堪堪把厉鬼击退。
在禁术消散的刹那间,章思想浑身迅速苍老,道士发髻散落,墨发转瞬化为雪白。
章朝暮吓坏了,几乎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哆嗦道:“师兄?师兄!”
章思想看着他,浑身力气似乎被抽去,奋力伸出手轻轻在章朝暮头上摸了下,喃喃道:“你哭什么……”
章朝暮的阴阳眼已经能看到章思想身上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他满脸泪痕,呜咽着想要找东西救师兄,却根本无济于事。
“师兄,你……不要……”
章思想勉强笑了笑:“等天亮你带着我的玉佩下山,等到了H城会有人找到你。”
章朝暮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要害
怕。()”章思想摸了摸他的脸,“师兄会保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章思想的呼吸毫无征兆地停止,手失去支撑,倏地砸下来。
章朝暮双眸缓缓张大,眸瞳中的光亮似乎在刹那间黯淡下去。
他茫然抱着章思想,三枚铜钱赋予他的天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具躯壳已没了魂魄,空空荡荡。
章思想靠在章朝暮怀中,唇角鲜血凝固,灰色黯淡的眼眸还微微睁着。
夜色静谧。
在章思想残留的保护章朝暮的金光结界之外,成百上千的厉鬼朝着他狰狞扑来,却每次都被结界格挡住。
万鬼咆哮中,章朝暮突然放声痛哭。
程一昭就此杀青。
这场戏路识青入戏太深,都拍板开始给程一昭发杀青红包和花束了,他还是闷闷不乐地看着程一昭。
程一昭半夜的飞机去宁城拍戏,见路识青一直在看他,和导演组其他人寒暄完后,小心翼翼挨过去。
“路老师,怎么了吗?”
路识青摇摇头,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情绪一时半会出不来。
程一昭和路识青认识不是特别久,有点摸不准他的脾气,看他坐在那垂着眼,好像一幅哭出来的样子,犹豫一会悄摸摸给容叙发了个消息。
虽然说不做二五仔,但路识青和容叙已经开始谈恋爱,他通风报信不算出卖。
路识青正难过着,手机突然响了。
容叙在宁城的一座山里采景,信号时有时无,两人已经三四天没聊天了,这会他却打了个电话过来。
路识青恹恹地接通电话。
容叙的声音通过话筒略微有些失真,低缓深沉:“识青,你干什么呢?”
路识青眼神还在看盯着不远处的程一昭,乖乖回答:“看一昭呢。”
容叙也估摸着程一昭的戏份要拍完了。
章思想是个很悲情的角色,路识青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很正常。
“不想我吗?”容叙笑着问,“我好不容易有了两格信号,马不停蹄就给你打电话了。”
路识青对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蔫蔫地说:“想了。”
容叙生平第一次想顺着网线钻过去好好安抚他,现在这样空有一身本领没办法发挥,只好哄他:“是不是要卸妆了?等你回酒店我们开视频好吗?”
能线上见到容叙的脸暂时给路识青点安慰,他点了下头,终于勉强攒了点力气去卸妆了。
路识青回到酒店后眉眼还是耷拉着,情绪都这样难过了他还惦记着洗澡,换上睡衣后躺床上给容叙发消息。
【Cyan:我回到酒店了。】
很快,容叙给他发来个视频通话。
路识青熟练地点了接通。
视频上,容叙似乎在一处很黑的地方,只有旁边有一处光源,这样的死亡角度依然把容叙那张俊美的脸拍得极其精致。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鼻梁
() 上带着金框眼镜,额前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气质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阴柔病娇,和饿死鬼的感觉有点像。
容叙看着彬彬有礼,像个斯文败类,但一开口就吊儿郎当的,完全正经不起来:“路老师洗完澡了?”
路识青:“……”
为什么普通的话总能被容叙说的这么色气?
路识青沉浸在悲伤中的情绪好像被容叙撕破条口子,七情六欲呼啦啦往里灌,汹涌地驱散难过。
他伸手拽住睡衣的领子,闷声道:“眼睛别看。”
容叙无辜死了:“我只是随口一寒暄而已,真的没有一丁点龌龊的心思,路老师明鉴啊。”
路老师不想明鉴,闷闷不乐地用手指把前置摄像头按住了。
容叙低低笑起来。
路识青还在那处理乱糟糟的心情,突然瞧见屏幕里出现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容叙剧组的演员。
“容老师这么晚还不回去,在这儿干什么呢,不冷吗?”
路识青还在愣着,就见屏幕里的容叙一回头,手轻轻扶了下眼镜,笑眯眯地说:“和男朋友视频约会呢。”
那人:“?”
路识青:“……”
路识青人都傻了,不敢相信容叙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对面的演员应该也愣了一会,干巴巴地说:“哦,挺挺好的,那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容叙:“嗯,拜拜。”
那人同手同脚地走了。
路识青不敢开口,急急地伸手发消息给他。
【Cyan: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容叙挑眉:“没有,现在就我自己了。”
路识青才终于开口,急切道:“你怎么就和别人说了,要是……他说出去怎么办?”
“我还没想官宣,没人敢主动‘帮’我官宣的。”容叙看他终于把手指移开了,眼神盯着路识青的脸,声音放得很温柔,“放心吧,我有分寸。”
路识青完全放心不了。
容叙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在这种大事上却不是狂妄自大的人,他之所以这么笃定自然有他的应对方法。
看路识青眉梢都垂下来了,容叙哄他:“伸手给我看看。”
路识青胡乱伸手在镜头前一晃。
容叙:“另一只手。”
路识青不情不愿地把另一只手放在镜头前。
容叙一瞥,眸光微微幽深。
路识青但凡答应一件事后无论再害臊都会做到,下戏后就听话地戴上尾戒——他真的很担心尾戒会掉,只好戴在了无名指上。
容叙喉结轻轻动了动,好一会才说:“你什么时候杀青?”
“下个月中就能回燕城了。”
容叙点头:“我想你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