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上映,容叙就开始到处跑宣传了。
入秋后路识青身体不怎么好,周赴也没给他继续接戏——加上之前几部都是在冬天拍戏,路识青又怕冷,索性先等到到明年春天再说,中间拍些海报或综艺过渡过渡。
容叙在外地从早忙到晚,硬是挤出时间监督他吃营养餐,三餐打卡。
路识青乖得很,每天认真打卡,但敷衍完容叙后立刻狂吃外卖,每天三杯奶茶地点。
深秋天越来越冷,路识青不太爱出门,整天窝在家里刷剧。
午饭还没怎么吃,他就喝咖啡都要喝饱了,正在沙发上瘫着看剧,外面突然传来按门铃声。
路识青当即窜起来,咖啡差点洒一沙发。
他还以为容叙临时回来了,慌慌张张就要跑去餐桌前扒饭消灭罪证,只是余光一扫玄关的监视屏,发现门口的人是谢行阑。
路识青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开门让谢行阑进来。
还好不是容叙,要不然能被他数落死……
谢行阑进来后,视线冷淡在偌大客厅一扫,问:“午饭吃了什么?”
路识青一噎,憋出个字:“饭。”
谢行阑似笑非笑:“炸鸡配饭?”
路识青不吭声了。
谢行阑看着他雪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又问:“你多久没出门了?”
路识青:“……”
路识青嗫嚅:“也、也没多久。”
也就一个多月吧。
谢行阑最后问:“一天不喝水,渴了就点奶茶咖啡?”
路识青:“……”
路识青被数落得够呛,闷闷坐在那,脑子转得飞快迅速锁定二五仔嫌疑人周papa。
肯定是他告的状。
“换衣服去。”谢行阑说,“今天带你出去玩。”
路识青有点不太情愿:“天冷。”
谢行阑:“C.R的秀,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
路识青话锋一转:“……但我能穿厚点。”
C.R属于全球高定品牌,下半年时装秀的秀场刚好在燕城,路识青换了身衣服,终于不在家里做蘑菇,和谢行阑一起出了门。
秀场布置在时尚中心广场的顶楼,受邀来参加的人大多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路识青太久没出来见人,刚进去差点晕人症要重新犯了。
谢行阑和路识青两人的面孔太过有辨识性,两人刚一落座前排,周围的视线时不时飘来,还有人暗戳戳前来寒暄。
看着谢行阑神色淡淡地打发走人,路识青轻轻松了口气,疑惑道:“对了,你不是应该在忙吗,怎么又这么多时间?”
谢行阑之前在星陈每天忙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去了总公司怎么突然就不忙了?
路识青记得之前好几次两人约好看秀,谢行阑都是临时有事来不了,搞得路识青单独在那如坐针毡,恨不得狼狈逃走。
灯光昏暗
,谢行阑侧颜冷峻:“不想我陪你?”
路识青摇头:“没有。”
“前几年失约很多次。”谢行阑偏头看他,似乎淡笑了下,“之后会抽时间补回来。”
路识青脸一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讷讷道:“我我没生气过。”
谢行阑声音不自觉放缓:“我知道。”
路识青从小就是个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就算被放无数次鸽子,却好像不记疼一样,只要有人惦记他,买点小礼物哄一哄下次依然能傻兮兮地答应出去玩。
谢行阑最开始……
其实不怎么喜欢路识青。
父亲和江一蔓再婚时,谢行阑十七岁,性情不像现在这样沉稳,加上不知道在哪听的胡言乱语,本能排斥后妈。
连带着姓路的“小拖油瓶”也不喜欢。
路识青的抚养权在路家,但爸爸常年不着家飞去各个国家出差忙来忙去,也不方便带着孩子,只有管家照顾他。
当时江一蔓离婚后经过四五年的治疗,已明显不像在路家那样容易崩溃,精神状态已恢复得差不多,她或许有点想补偿的意思,所以哄着年仅十岁的路识青来了谢家。
初次见谢行阑,江一蔓弯下腰对路识青轻声说:“识青,叫哥哥。”
路识青怯怯往江一蔓身后躲,警惕看着谢行阑,一声不吭。
谢行阑站在楼梯上冷淡看着,转身上了楼。
拖油瓶,一看就讨厌。
就算谢行阑再不喜欢,终究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两三天后,谢家家宴,好几天没出门的谢行阑被谢爷爷给薅着下来,沉着脸坐在小拖油瓶对面,眼皮耷拉着抬都不抬一下。
只是余光扫了扫,瞧见江一蔓又轻轻拍了下路识青,似乎又让他叫哥哥。
路识青张了张嘴,却像是紧张过度发不出声音,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茫然又无助。
谢行阑皱眉。
一阵寒暄后,家中长辈开始吃饭。
谢行阑心不在焉地随意吃了点东西就要回房,被旁边的长辈一手按下来。
没办法,谢行阑只好沉着脸继续吃。
因为面对面坐着,就算不想看余光也时不时瞥向对面的路识青,发现这孩子似乎是个闷葫芦,怕人得很,坐在那一直只吃面前的那盘菜,手都不敢随便乱抬。
江一蔓似乎发现了,用公筷夹了点菜放在路识青碗里。
那道菜似乎偏辣,路识青闷不做声吃着,嘴唇都要辣红了。
江一蔓没看出来,一边和其他人闲聊一边又给他弄了点其他的。
路识青似乎要被辣哭,却硬是一声没吭,夹江一蔓什么吃什么,放在一旁的手几乎把桌布抓烂了。
谢行阑眉头狠狠蹙起,终于看不下去,冷声道:“您看不出来他不喜欢吃辣吗?”
这是谢行阑对江一蔓说的第一句话。
饭桌上的人全都一愣。
江一蔓后知后觉
看向路识青,发现他的确不太对劲,赶紧拿着水递过去。
路识青喝了口水后似乎呛到了气管,下意识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出来。
众人忙起身看他。
这顿饭吃得人仰马翻,谢爷爷看这孩子脸色不对,还把人送去医院检查。
那时江一蔓才知道路识青胃不好,从来不碰辣。
谢行阑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第二天就去了学校,好几天才回家。
回来的当天晚上,谢行阑正躺在床上看书,门没关紧,隐约听到电梯响了。
似乎有人上来三楼。
谢行阑孤僻脾气冷,不愿意其他人靠近他的住所,庄园里整个三楼都是他的地盘,除了佣人每天打扫,几乎没人上来。
但现在都十点多,佣人早下班了。
还没等谢行阑想完,一个影子悄悄落在他没关严的门缝边。
然后停住了。
谢行阑坐了起来,刚要张口问外面是谁,就见那个影子“咻”地又没了。
谢行阑:“?”
没一会,影子又悄摸摸出现,停在门口不住打着转。
又跑了。
五分钟后,再次回来,跑了。
谢行阑:“……”
来来回回四五回,谢行阑终于忍不住赤着脚下床,悄无声息走到门口,在那个影子再次慢吞吞地回来时,猛地打开门。
门口的人,果然是那个姓路的。
穿着睡衣的路识青没想到谢行阑突然开门,直接被吓呆了,浑身僵硬瞪圆眼睛看他,呼吸逐渐急促。
——他似乎想跑,但突如其来的惊吓导致他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谢行阑站在那淡淡看着他:“谁让你上来的?”
路识青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没听到他在问什么。
谢行阑见他呆呆的,往前走了半步:“你……”
路识青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小腿肚子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谢行阑:“……”
因为路识青摔下去时本能用手撑地的姿势,掌心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刚好落在谢行阑脚边。
谢行阑垂眸看了看。
是一对漂亮精致的袖扣。
谢行阑矮下身捡起来那对宝石袖扣,眉梢微动,抬眸看向小脸煞白的路识青。
路识青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有泪水在打转,眸瞳失神看着他,像是被吓傻了。
没来由的,谢行阑对路识青的排斥少了些。
他捏着袖扣在路识青涣散的眼前晃了晃,淡声说:“这是给我的?”
路识青半天才艰难回神,眼泪终于唰地留下来,表情依然呆呆的,听到这话茫然点点头。
他好像想要说话,但嘴唇张张合合,又没发出声音。
这么多天,谢行阑还没听他说过话,这回难得有了点兴趣。
“说话。”
路识青那时才十岁左右,本来就怕谢行阑,这下被这两个字吓得一哆嗦,小腿都在微微发抖,好半天终于忍着眼泪,结结巴巴像是太久没说话一样,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走廊的灯温暖洒下,那瘦弱的孩子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哽咽地说。
“给……给……哥、哥哥的。()”
谢行阑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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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哥?”
谢行阑回过神来,微微偏头看去。
路识青好奇看着他:“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秀场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灯火熄灭得差不多。
昏暗中路识青的眼睛闪着微光,一如当年。
谢行阑笑了下:“没什么。”
路识青更疑惑了,这时时装秀已经开始,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在秀场上。
C.R的高级定制时装秀创意很新颖,每年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款。
看路识青看得津津有味,谢行阑本来想等秀结束后让人按照路识青的尺码送去星晨湾,就听路识青高高兴兴地说:“这次的风格好适合容老师啊。”
谢行阑:“……”
谢行阑回想起白天路识青穿着明显宽大许多的衬衫在家里咸鱼躺,又看到时装秀结束后他在那把所有觉得适合容叙风格的衣服全都定了一份的兴致勃勃的样子,终于回过味来。
敢情路识青出门不是为了看秀,而是要和姓容的玩换装游戏。
谢行阑有点想笑。
从小时候路识青就是个无欲无求的闷葫芦性格,现在和那姓容的认识三四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这种转变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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