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除了景涵,几乎没人能去见连碧华。
期限过后,她最终脱离了险境。阿九与萧浔一起去探望她。
走进房间,里面大小窗扇仍然被封得严实,还悬挂着黑色的幕帘,若不是门还开着,会是一片聩暗。
连碧华并不在房内,只有女使夏儿正在收拾床褥。
“碧华怎会不在?”阿九觉得奇怪,她身体刚好转,就这么着急外出。
夏儿回道:“小姐一大清早便出去了,说是憋闷许久,想去散散步,奴婢猜想她可能去了花园那边。”方说完,她眼睛睁大,向门口跑去,埋怨起来,“小姐,您怎么去了那么久。”
“碧华,发生了何事?”阿九注意到,连碧华身上的披风被晨露浸湿,衣摆上沾了许多泥土。
她脱下披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夏儿忙将她扶到榻上,又端来温水替她净手。
阿九上前为她盖好衾被,在床边坐下。
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量纤细,十指如葱白,正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药。
女子低垂着眉目,奉上药,阿九不经意发现,她右手虎口处有一粒细小的痣,在白皙肌肤衬托下,格外显着,如同不小心染上的墨滴。
连碧华将那碗药端过,一饮而尽,冷淡道:“你可以走了。”
她沉默点头,同夏儿一起退下了。
“她是父亲新收的妾室。”连碧华见阿九多有留意,道:“她刚来了不久,所以你以前没见过她。”
“嗯。”阿九回了一声,许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这个女子的气息似曾相识,尤其在呈药时偷偷瞥向她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自那女子走后,阿九发现萧浔垂着眉目,似也在想些什么,但他旋即回神,关怀道:“连姑娘可好些了?”
连碧华声音微弱,“你们不必挂念,我已经好多了。”
虽这样说,阿九总觉得她脸色苍白,有些恹恹的,至刚才回来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再加上房间晦暗,显得她神情极为阴郁。
“如今你都好了,还是多见见日光吧。”阿九说完便要去拉开帘幕。
“这样挺好的。”连碧华按住她的手,摇头苦笑,“我发现置身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假装目盲心盲的时候,才能得以喘息。”
“我明白。”阿九反握住她的手,“碧华,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不该你来承受。”
“不,阿九。”连碧华手掌颤动,情绪有些激动,“不仅仅如此,远不止这些……”她难以言表,落下泪来。
“既入死局,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萧浔由衷感激道:“但连姑娘救阿九的恩情,我永生铭记。”
“萧盟主言重了,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错下去。”她眸光暗了下去,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你当初来到成碧山庄,也是为了……”
萧浔颔首,“是,我与阿九一样。”
连碧华眼中闪现决意,她道,“阿九,我可不可以和萧盟主单独谈一下?”
“好。”阿九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对于连碧华会对萧浔说什么,她并不好奇,总归绕不开连成雍。
她出来后沿着小径进入花园,发现假山后,有片衣角在动来动去。
绕过去才看到,原来是景涵,她正蹲在地上,用一把小铲挖起了坑。
阿九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她回首,波澜不惊,“是你啊。”
“说起来,你帮我带碧华回来,还没有正式谢过你。”
“没什么。”
阿九坐到山石上,看她如此专注,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她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巾帕包裹着,阿九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听她道:“我上次会遇到你,是因为我去山里寻它,如今快要干枯了,得先暂时移植在这里。”说完,掀开了巾帕。
阿九只扫了一眼,不禁屏住了呼吸,僵坐在那里,她捻起衣袖,试图放松下来。
平复后,她问道:“它是什么?”
“它啊?”景涵将手中的植物用土培好,喃道:“它本没有名字,勉强算是一种罕见的草药。但它本身没有药用价值,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催化,无论是加在什么药中,都会加倍提高那种药的功效。”她目光望向远处,不知记起了什么,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于是他说,这种药无心无欲却又随心所欲,已经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了,不如就叫忘我。”
“忘我?”阿九赞叹道:“你的兄长肯定也是一个明心淡然的男子。”
景涵惊讶,失去了一贯镇定,“你怎么知道这名字是我兄长取的?”
“我猜的。因为武林大会之时,你谈及你的兄长,那挂念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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