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都是真的。逃跑是真的,那些侍卫看向她的愤恨眼神也是真的。
杨玉环心思十分敏感,她能感受到那些侍卫看她的眼神不对劲,那是一种绝对称不上友好的眼神。杨玉环琢磨了一阵,终究琢磨出了那些侍卫为何会恨她。
“都是因为我这个红颜祸水魅惑君心,才导致了亡国之祸啊。”杨玉环自嘲一笑,如花般娇嫩的脸上直直划下两条泪痕。
她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祸国妖妃唯有死路一条。那些侍卫看她的眼神满是仇恨,说不准哪日便会哗变,到了那一日,她注定要被帝王推出去平息民怨。
可杨玉环不懂,她一个女人,连当皇后的本事都没有,为何忽然就有本事亡了江山呢?
让安禄山手掌重兵的人是李隆基,临阵杀将的人是李隆基,这么多年处理朝政的人也是李隆基,难道她有本事逼着李隆基做下这么多错事吗。
她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何不先让李隆基立她为后呢?
杨玉环放空坐在狭小脏乱的床边,直直盯着地面。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径直推开了殿门,杨玉环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去看,冯处娘的身影顿时映入了她的眼中。
"杨娘子,你收拾一下东西。"冯初娘身穿麻衣,腰间别着长刀,她走进来后迅速回头关上了殿门。
“我奉我家公主之命来带杨娘子离开,事情紧迫,不便多说,半个时辰之后会有乱民冲撞宫院,到时候咱们趁乱走。”冯初娘长话短说,边说着话边从怀中掏出一把肉干塞给杨玉环。
“先垫肚子。”
杨玉环有些慌乱,她还想再多问几句,可冯初娘十分赶时间,只说让杨玉环赶快换衣服。
如今也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杨玉环吸吸鼻子,把自己头上的簪子一股脑扯下来,一地的簪子中还夹杂着几缕乌黑的发丝,杨玉环也已经顾不上了,她匆匆翻开自己的包裹,里面却都是些华贵的长裙,直到翻到底才找出来一套打马球时穿的胡服。
匆匆忙忙把胡服换上,杨玉环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冯初娘正趴在殿门后面,打开一条缝看着外面,杨玉环看着冯初娘全神贯注的模样,也不敢上前打扰她,只能机械往嘴里塞着肉干,紧张的边吃边反胃。
“没有粮仓?”杨国忠听着属下的禀告大惊失色,忙不迭从塌上爬起来,“怎么会没有粮仓?天宝六载,朝廷不是在咸阳县修建了一座小粮仓吗?”
舆图上分明标注了这有粮仓!
属下苦着脸:“下官打听过了,咸阳县从头到尾就没修建过粮仓。”
“那马场呢?”杨国忠连忙追问。
“马场倒是有。”
杨国忠松了口气。
下属道:“只是里面一共就只有三十六匹劣马。”
杨国忠如遭雷劈。
舆图上分明标注了这有一个大马场,大马场少说也得有两千
匹马才能被称作“大”吧!
三十六匹马,还都是劣马,他府里面管家家里马都不止这些!
“怎会、怎会只剩下了这点东西?”杨国忠声音颤抖,下一刻便如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狠狠揪住了下属的衣领,“是不是此处县令贪污了粮食和战马?”
以己度人,杨国忠觉得天底下就没有不贪污的官员。
“咸阳县令早就跑了,此处百姓也说从未见过粮仓和马场……”属下声音越来越小。
杨国忠眼前一黑。
事到如今他终于察觉到了问题出在何处,舆图上的标注出了岔子!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杨国忠焦急踱步,“先拿着钱去买些吃食送去给陛下,莫让陛下饿了肚子。”
“至于将士们,暂且忍一忍,等到了下个县上便有东西吃了。”
杨国忠吩咐了两句,连忙急匆匆往李隆基处去了,舆图出错这样的大事还得陛下拿主意才是。
可怜李隆基才刚睡下,就又被杨国忠闹了起来,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一个巨大的噩耗砸的晕头转向了。
“舆图出了错?”李隆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舆图怎会出错,舆图乃是大唐一等一的机密要物,上面的标注都是兵部再三确认之后才会标注,岂会出错?”
君臣二人如今还没怀疑舆图被换了,只当做是负责咸阳县这一片区域的兵部臣子冒功,为了政绩报上了错误消息。
“为今之计,只能速速往下一个县去了。”杨国忠道。
李隆基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咱们可否向咸阳县百姓花钱买一些食物充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高力士急匆匆走进来道:“陛下,六军都叫嚷着要吃饭,有哗变之象。”
“朕给他们赏赐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们拿着钱去买一些粮食吗?”李隆基惊慌道。
高力士无奈道:“咸阳县去年就遭了旱灾,今岁又收成不好,哪有粮食可卖?为今之计只能先到有粮仓的县城去,陛下再下旨开仓放粮。”
李隆基瞠目结舌。
没有粮食?
可他分明记得数月前他询问杨国忠,杨国忠还告诉他去岁关中丰收啊?
李隆基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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