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在钱芝兰的住处。
他们方才离开后,已经商定了计划。
先去几人中最近的住处,让沈素心为桑宁宁例行检查一番,若是没事,就可以带着桑宁宁转转司命峰上有意思的地方,在帮她挑选一个漂亮的住处。
谁知这普通的例行检查,竟然真的检查出了大问题。
听了这话,桑宁宁还没什么反应,景夜扬和钱芝兰倒是率先着急起来。
“神魂?!神魂怎么会出事?”
“不可能啊!宁宁姐先前在青龙峰既没有去过什么秘境,也没有频繁外出斩杀怨魂,怎么会神魂受损呢?”
两人的语速一个比一个快,尤其是景夜扬,就连一贯挂着的玩世不恭的笑脸都消失无踪,转而变得无比凝重。
他本以为着只是一个寻常检查,就像他每次回到家时,只要沈素心在,都会用灵力过一遍他的身体一样,但谁知,桑宁宁竟然真的查出了问题?
还是神魂!
要知道,修道之人,最不可被动的就是神魂了。
倘若神魂一旦有异,那就如覆水难收,再难回还。
“你是不是一直心法修炼困难,总是觉得经脉堵塞,往往要花费比他人更久的时间,但时常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分毫不差。
桑宁宁点了点头,坦然道:“正如沈师姐所言。”她想了想,又道,“我的修为,也来的十分奇怪。”
桑宁宁如今虽然是金丹修为,但她始终觉得这修为来得极为奇怪。
什么她前十几年那样刻苦认真的修炼却丝毫没有突破,可一离开青龙峰,就直接突破到了金丹?
这样的修炼速度,简直称得上一句“天才”了!
桑宁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沈素心。
纤柔貌美的少女严肃起来,板正了桑宁宁的身体,抓住她的肩膀道:“你的神魂受过损伤,所以修炼功法才会格外费劲,但至于其他——”
“桑宁宁,毫无疑问,你就是一个天才。”
桑宁宁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沈素心。
沈素心长着一张漂亮纤柔的面孔,单论五官其实与桑宁宁有些许相似。但不似桑宁宁气质锋利如剑,连眉宇间都给人冷艳之感,沈素心更多了些素雅淡然的气息。
如一株紫藤萝,盛放时美得铺天盖地,但又孤自芬芳,从不以香气来扰人清梦。
特别、特别的好看。
桑宁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素心,连语气都下意识放软了几分。
“沈师姐谬赞,只是我还差得很远。”
现在的她,大抵最多也就能在当初修为未被废的大师兄手底下撑过五招。
……就好气啊。
越想越气。
桑宁宁不自觉地鼓起了腮帮子,精气神都弱了几分。
见桑宁宁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沈素心蹙起眉头,细声细气:“桑
师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师姐不必担忧。”桑宁宁捏住了手边的茶杯,诚实道,“我只是有些想咬糖葫芦了。”
沈素心:“?”
她不解其意,坐在沈素心身边的钱芝兰却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你不能总是与大师比呀!他多少岁,你多少岁?更何况,无论如何,大师兄那些年都是在容家长大,丹药珍宝功法样样不缺,桑宁宁,你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景夜扬也在一边不住的点头:“沈家那老头子可不常夸人,非要人容、行、心性都属上乘才肯点头指导一二。今日他非要将这《无名剑谱》给你,已经说明宁宁姐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了——起码比我要厉害太多了,你就是毫无疑问的天才!”
就连一直未开口的符执清都道:“景道友和钱师侄说得对,桑师妹很厉害了。”他停了一会儿,又跃跃欲试,“至于那位容道友,虽我未曾与他交手,但能得桑师妹你如此推崇,等他修复根骨后,我倒也想一试。”
在符执清口中,容诀的根骨显示一定会修复。
桑宁宁对符执清抱了抱拳,认真道:“借符师兄吉言。”
虽然有胜负之欲,却无嫉妒之心么?
沈素心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了一个含蓄典雅的笑。
她觉得,比起那个青龙峰上的桑师妹,自己更喜欢面前的这位桑师妹。
钱芝兰从符执清开口的那一秒,就倏地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此刻更是“啪”的一下重重地将杯底砸向桌面。
“道理我都懂,但是符执清,谁是你师侄?!”
符执清面容不变:“师父说的。”
钱芝兰:“他说的不算!”
景夜扬瞬间睁大了眼,眼睛一转,鬼鬼祟祟的插嘴:“我刚才好像听到,这话是大师兄说的耶。”
钱芝兰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强作镇定:“呃……嗯,那就平时叫叫,私底下也、也不用这样嘛!”
桑宁宁:“钱师姐,景师弟骗你的。”
钱芝兰:“嗯?”
桑宁宁:“大师兄一直与我在一起,为数不多分开的时候,景师弟也不在外头。”
那时候的景夜扬正被沈家长老缠着无法提升,还是后来沈家家主一念感召,直接将他也拉入了那白雾之中。
“……景夜扬!”
几乎就在钱芝兰暴喝出声的瞬间,沈素心已经抬手拿起腰间的长箫直接对着景夜扬来了一下,在他的头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沈素心没有用灵力,景夜扬也不是不能躲开。
只是从小到达沈素心的威慑已经根深蒂固,以至于景夜扬完全不敢躲啊!
于是他含泪用头接下,并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嘀咕:“我就随便那么一说,谁知道你也这么怕大师兄——”
等等?!
景夜扬倏地抬起头。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目光和钱芝
兰的目光相接,两人在无声中进行了一番交流,俱是瞳孔地震!
家人啊!
原来景师弟\\钱师姐,你才是我未曾谋面但血脉相连的家人啊!
桑宁宁坐在一边看他们的神情来回变化,心中也觉得松快又自在。
虽然她体会不了这样剧烈的情感波动,但光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呆着都觉得舒服。
“好啦,现在信了么?”
沈素心不知何时坐到了桑宁宁的身边,递了一枚丹药给她,道:“我就说吧,桑师妹,你真是天才。”
桑宁宁接过了丹药,目光落在了沈素心的脸上。
真诚,干净,还有与桑云惜一样的天真烂漫,但是却完全不让人觉得厌烦。
桑宁宁捏着丹药,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沈素心往口中送了一枚同样的丹药,语调优雅:“那桑师妹重复一遍吧。”
桑宁宁刚将丹药送入口罩,闻言一愣,抬起头道:“什么?”
“重复我刚才的话呀。”沈素心靠在椅背上,姿态温柔中又带着大小姐的骄矜,“‘我是天才。’快说快说。”
她的神情十分温柔,就像是凡尘闺秀一样大方典雅,语调仿若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直接将桑宁宁蛊惑其中,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我是天才。”
“对!没错!”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景夜扬大声嚷嚷:“宁宁姐就是天才!”
钱芝兰:“就是这样!小师妹是天才!”
符执清:“这是自然,小师妹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剑法,神魂有损还能步入金丹,不是天才是什么?更何况师父看人从未走眼过——不过钱师侄,你应当唤小师妹为‘师叔’。”
钱芝兰:“符!执!清!”
再这样下去,她还要离峰出走第二次!
桑宁宁看着这番场景,如冰雕雪塑般精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她小小地翘起了唇角,绽出了一个笑。
恰如春风过,芳菲自此开。
……天才。
桑宁宁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样美好又直白的称号,在以前,一直都是桑云惜的专属。
从未有人将它与桑宁宁联系在一起过,而落在她身上的词,从来都是那样鄙夷又不堪。
无论是桑家父母还是其他人,他们高高在上,随意用几个词框定在她的身上,自以为这样就能摆弄她的一生。
桑宁宁有时候也会想,幸好自己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情绪波动。
否则她定然会极为痛苦。
可即便在幼年最美好的幻想中,桑宁宁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维护她,不觉得她性格怪异,还为她修补好一个普通寻常的小风铃。
然后,他们两个居然真的一起离开,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而这个新的地方中,有很多人用这样笃定又真诚
的口味,告诉她“桑宁宁,你是天才”。
我,是天才。
桑宁宁缓慢地眨了下眼,心头划过几丝浅淡的酸涩,但最后却是再次豁然。
心头如一团包裹着冰雪的棉花,如今被春风吹开,又被暖阳晒了晒,自有一块软了下来。
“谢谢。”
桑宁宁缓慢地眨了下眼,她许久未曾接受过这样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强烈的爱与善意,一时间竟然有几分无措。
桑宁宁紧紧抿住唇,最后生硬地蹦出一句话:“我会好好练剑的。”
钱芝兰没忍住,笑弯了眼:“那当然!”
“然后,我会保护你们。”
桑宁宁咬了下下唇的肉,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四个人,一脸严肃地保证道:“还有,只要不是违背道义之事,我都可以帮你们做。”
钱芝兰的笑骤然敛住,沈素心更是忽地起身,直接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桑宁宁。
“你好乖啊。”她抬手摸了摸桑宁宁的头顶,语气困惑极了,“为什么不是你是我的妹妹呢?”
景夜扬:“……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必须声明,宁宁姐是我先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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