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桃深吸一口气,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安静,暂时只有陈清黎一个人在。
敲了敲敞开的门,男人转过头来,看见她后叫她进来。
温桃拘谨地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双手别在背后,十根手指绞成一团。
陈清黎原本生气她的回避,但现在人真的被他叫到面前站着了,他反而一时语塞,说话时也没了刚刚在电话里的严师口气。
“……先坐吧。”
温桃没有动弹,只说:“不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陈清黎蹙眉:“温桃,你一定对我是这个态度吗?”
温桃无可奈何,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坐过来点,”陈清黎又说,“你坐那么远我跟你谈什么?”
温桃又起身,将椅子往陈清黎这边挪了挪,再次一屁股坐下。
她尽量控制着情绪,但紧闭的下巴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陈清黎没有说什么,在她面前打开了电脑。
男人语气平静:“我看过你这个学期的课表了,课不算多,除了你导师说的,平时我也会给你布置一些课题,我带的学生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翻译文献你有没有问题?”
温桃没料到他会说这个。
他把她叫到这里来,是真的跟她谈正事?
……所以一切都是她反应过度?
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果然很不一样,她连上课都勉强,他却还能在这儿淡定地跟她说正事。
好像他们真的什么都发生过似的。
温桃咬唇,忽然觉得自己很窝囊,陈清黎公私分明,既然是在学校,那就一切都按照师生的相处方式来,这本来也是她期望的,现在他真的按说的那么做了,她却莫名地又觉得有些挫败和沮丧。
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女生心思,温桃缓慢点头:“没有问题。”
“把你邮箱给我。”
温桃报出邮箱号,陈清黎当即打包发给了她一些文件。
随后他又说了些别的安排,温桃一一听着,原本别扭的心理逐渐平息下来。
男人神色淡定,一字一句都没什么波澜,对她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如果他们之间没发生那档子事,想来现在会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师生。
陈清黎确实是个负责任的老师,他自己手里还带着学生,温桃的导师这学期都不在学校,把温桃丢给他,但凡换个嫌麻烦的老师,早就把温桃当皮球似的踢出去了,再要不就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任由温桃自生自灭。
高校老师都有自己的研究和事业要忙,没空给学生当老妈子。
“都记下来了吗?”陈清黎问。
温桃点点头:“嗯。”
“你导师在外地忙,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你的消息,要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来问我。”
温桃抿唇,想
说声谢谢,但面对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继续点头:“好的。”
“以后我给你安排的事你就去做,课题如果要开会,你人要在场,这毕竟事关你的学业。”
温桃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语气郑重:“我会的,对不起陈老师,是我没分清楚公私。”
就算她心里再别扭,也不该耽误正事。
公是公,私是私,她确实应该分清楚。
陈清黎嗯了声,说:“……没事,我能理解。”
“……”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掐紧了几分,温桃说,“谢谢老师理解,那我就先走了。”
陈清黎:“等等。”
温桃:“还有什么事吗?”
“明浠她好像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陈清黎说,“我希望你能找个机会跟她解释,否则到时候她起疑,把这事又告诉了你哥,我们都没法收场。”
温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是决不能让温礼哥知道的。
到时候被教训一顿是轻,万一温礼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父母还有那些长辈,她都不敢想象会被他们指着鼻子怎样骂。
温家家风严谨,她连大学时期谈恋爱都不敢跟家里说,要是他们知道她因为毕业被男朋友分手,失恋去酒吧喝酒还跟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去了酒店,而且这个男人居然在她在栌大念书的老师……
但那天她真的是情之所然,她并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的人。
那天晚上的陈清黎,实在太迷人。
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风度翩翩,她喜欢有涵养的男人,而他正好就踩在了她的点上,再枯燥的文学历史由他说出,都成了一个个幽默风趣的小故事。
她也并非完全被动,听他说话时,眼神和嘴角也有刻意地释放出妩媚的信号。
陈清黎是男人,不可能不懂,于是他向她发出邀请,而她大胆地接受了。
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绅士,男人从舌尖发出的伦敦音可以在说起文学时优雅,也可以在她耳边惹起身体的颤栗和高|潮。
疾风骤雨的一夜纠缠后,温桃的身心都狠狠地爽了几回,失恋的阴影也就此烟消云散。
可谁能想到失恋是治好了,别的烦恼又来了。
温桃不想承认自己那晚离经叛道的动心。
“我会跟她解释的。”她对陈清黎说。
“以后你的课我会认真上,你交给我的事我也会认真去把它做好,这段日子是我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够成熟,如果给你添了什么麻烦,我向你道歉。”
陈清黎摇摇头:“其实该道歉的是我。”
顿了顿,男人有些自嘲地叹气:“你每次上我的课,就算下面还坐了其他学生,我也很难不去在意你。”
无论是低着头听课的样子,或者局促不安期待下课的表情,亦或是抬起头看ppt的一瞬间,无意撞上他的眼睛又急忙避开的眼神,其实他都有注
意。
陈清黎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温桃心脏一停。
走出办公室里,温桃捂着酸胀的胸口,朝着天空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今晚得喝多少酒才能行。
-
晚上,贺明浠带着温桃去赴约。
富家子弟并没有普通人想象中的那么不接地气,平时只进出高档消费场所,比如今天就约在了非常接地气的火锅店。
店里不止一桌客人,相当热闹,陈向北作为东道主来得比较早,贺明浠距今回国半年多,跟陈向北也半年多没见了,一见面,陈向北哪哪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穿黑色。
最近栌城降温降得厉害,好在火锅店里够暖和,陈向北靠在椅子上正跟先来的几个人开着黑,一双大长腿放荡不羁地敞开着,黑色马丁靴在地上随着火锅店外放的音乐一下一下地敲着节奏。
以前年少无知不懂事的迷恋过陈向北,当时贺明浠喜欢的就是他身上这种不良少年的气质。
但现在看,不知道为什么,贺明浠觉得他这种懒洋洋的坐姿有点太懒散了,不怎么正经。
男人还是得挺起背来,站如松坐如钟那种才帅。
比如温礼那种。
贺明浠发现自己挺双重标准的。
之前迷恋陈向北的时候,就觉得人家哪哪儿都好,现在变心了,又觉得另一个男人哪哪儿都顺眼了。
不过陈向北到底帅不帅,都不关她的事了。
人家一颗心都在前女友身上,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前女友的城市找人家复合。
结果人家前女友早就有新欢了。
贺明浠不了解陈向北找他前女友复合的具体情况,但是胡珠有偷偷跟她说,其实陈向北并不是被新欢打败的,而是旧爱。
贺明浠当时听了很是震惊:“前女友的前任?哇这群人的感情经历真是有够丰富的。”
她也想有这么多的前男友,可惜已经没机会了。
“不是前任,但是是他前女友的白月光,”胡珠说,“就是学生时代暗恋过的那种白月光,少女时期最纯洁的白月光耶,杀伤力可想而知,陈向北能赢人家才怪了。”
贺明浠没有白月光这种东西,有的话只有陈向北勉强算一个,所以她不太理解什么叫白月光的杀伤力。
不过陈向北求复合失败,贺明浠还是在心里阴暗地小小幸灾乐祸了一把。
让你眼瞎当初看不上我,现在好了,你前女友也不要你了。
贺明浠来了,有人看到,喊了句:“我们浠浠公主驾到了。”
陈向北抬头,愣了下,嘴角很快勾起笑容。
“回国了风格变化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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