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温华惊讶的情绪只闪过了一瞬。
方展提到这事就有些郁闷,只沉沉地应了一声。
温华只用了两分钟就大概在脑海里知道了两个人为什么闹别扭,无非就是方展发现她恋爱,想让她分手但是自知不能强迫方晚,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你越硬气她越有骨气。
但是早恋这事上来软刀子怕也是一场空,所以方展纠结。
可温华还是觉得不对劲,早恋而已,方展生气这么久做什么?
温华显然没注意到自己眉头皱的程度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也是,她正经历青春期,你也正在经历,应当感同身受,总有一点冲动,把这个坎度过去就结了。再说了,高中恋爱而已,甭说高中了,就算是成年人的恋爱,恋爱就一定能走到最后结婚吗?时间那么长,谁知道呢。”
方展沉默了会,心里有些不认同温华说的话,要他恋爱,必然是跟女方结婚去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都是耍流氓。
他心头那点烦躁并没有因为温华的几句话就散去,这些道理他哪会不懂?他已经在白日夜里轮换的时候无数次告诉自己了,但他仍然无法低头。
见他这样,温华又说:“难不成你要因为一个外人跟你妹妹一辈子不说话?哪怕这个外人百分百不会成为你未来的妹夫。你也别太生气,她才多大,谈个恋爱也好,知道男人险恶,太宠着也不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在叛逆期,你越说她越不服,没意义。”
方展不知道温华为什么这么肯定周怀辰不会成为他妹夫,但还是挠了挠头,坐下来:“我也不想这样,是她先因为一个外人跟我闹翻的。”
温华笑,问:“如果你付了钱却坐错了公交车并且车已经开动了怎么办?”
“在下一站下车。”方展回答。
“对啊。下车就行了。难不成你非要一错到底坐到终点站,离家越来越远吗?相对的,如果你非要觉得浪费那一块钱而执意要坐到终点站,但那终究是个错误的终点站,你仍然需要回家,而只要你下车得越晚,回家的成本也会越大,远超你一开始所付的那一块钱。”
方展看了温华一眼。
外面突然响起碗筷碎裂的声音,两人出去一看,席月萍已经开始瞪人了,方晚神情尴尬地站那,白瓷碗在她脚边碎了一地,她的手还呈现捧着的姿态。
“方晚,你搞什么呢?拿个碗都拿不好?”席月萍生气了。
方晚自知做错,刚要拿扫把来,温华立马制止她:“别动,都是碎片,等会扎到脚了。”
说着他又转头劝席月萍:“阿姨你也消消气,晚晚又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在学校学累了,今天不才考试完吗?”
说完,温华尤为主动地去了厨房门角落里拿出扫把来,他没着急扫,先把垃圾桶搬过来,用手把大的碎片一点一点捡了。
方汉见了连忙制止:“哎哟喂哪里还要你来干这事啊。”
温华几下就捡完了:“叔叔你还跟我客气呢,见外了不是。”
方展又看了一眼温华。
摔个碗都舍不得说一句,到底是谁之前说不要太宠着的?
到底有客人在,席月萍不好多说什么,瞪了一眼方晚,方晚脸皮厚了点,嘿嘿笑地跟温华道谢,然后走开到沙发上坐着。
今天温华就这么简单登门拜访便离开了。
开车的路上,他让人查了一份资料,这份资料查的有些艰难,温华隐约了解方晚的男朋友大概率不是好对付的人,现在又是放假期间,他们两个必然要尽早回老家澄江市预备过年,他没有太多正当的理由再跟过去。
到了家,温华回了几个信息几个电话,过两天还有应酬,得见几个人物,温华打电话:“你去取一笔钱……对,放在车后备箱里……嗯,到时候再陪我去应酬。”
挂了电话,温华打开控制台把窗帘自动拉开,京勇市的外面灰蒙蒙的,高楼大厦亦不例外,在更加强悍的自然面前,它们的宏伟辉煌也显得无能为力。
秘书发了短信,说钱已经准备好了。
温华看了一眼,回了句好便放下手机。
他实在算不得什么善男信女,浸润了社会规则的他知道那些人背后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也得是他还有些家世,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被政府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要不人家都喜欢当官呢,就是为了那点特权,不是为了特权谁喜欢当官挨骂。
温华就见过一家,是他以前的一个兄弟,他妈妈搞了些灰产生意,家里人劝她不要弄,会出事,她不听走了些门路给交了保护费,早几次上头来查的时候还会通知她一声,那样就赶紧的说停业整改,家伙事一收也就没事了,那几年是赚得钱多得流油。
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早晚查得严的时候,他们知道保不了就不通知了,人被逮了个正着,家里到处求人,一路一路地交了钱,还不包括罚款的,光是打通关系就花了几百万,最后求到了一个市领导那儿,人家钱是收了,但没过几天便说:“哎呀,这材料都已经交上去了,我是有心无力啊,尽量保吧。”
温华知道,人家压根没想保,若是想,一开始就会通知他们赶紧停业整改,人家这是断尾求生呢。
这些人都这样,温华深谙其理,官商勾结便掠之于民,触了边缘线再上面的人脸面也不好看没法交代了就得找人出来杀鸡儆猴,掠不了民了,那些勾结的商便是第一个推出去当替死鬼的。
上面的人其实都门清,不过养寇自重,不这样,老百姓怎么被骗然后信你的为民跟你一条心呢?
温华再见到那兄弟时已经落魄得不成样了,原本要被送出去日本的也搁置了,家里负债累累,当初一言不合直接从他们家酒店查起来,迅速到游戏厅KTV,一个不落全封了。
那兄弟跟温华喝了顿酒,抹眼泪:“我就跟我妈说不要搞这样的,长久不了,她不信。赚了钱到处炫耀说你们就不信我的,瞧瞧我赚了钱吧。结果一下子就没了,上面的人都知道但是不通知,呵呵,还跟我们家喝酒称兄道弟呢,就是为了抓几个找人顶包,然后还假惺惺的说要交多少多少钱保人,结果钱交了还是这样的结果。”
温华沉默,见他一口把酒干了,又继续说:“往上找人,每个人都要收过路费,培养我妈无非就是拿我妈当钱袋子和替罪羔羊,一开始就没打算保我们,话里留有余地就是为了让我们把最后的钱全榨出来,他们再趁火打劫捞一笔。”
“是这样。”温华听他说了半天,其实他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不给钱,人家就卡你的审批,天天来查你几次,温华正是起步时期,为了技术突破日夜颠倒,欧美对华格外严苛,搞技术封锁这招,人家就是想拿技术壁垒来打压你。
温华忙得一天下来连叁个小时的觉都没睡过,到后面温华被那些蛀虫逼的亮父母名号他们才收敛,那个时候温华觉得这红叁代称号真好用。
“这么多年的辛苦也不知道为了谁……”那兄弟抱着脑袋哭了,才二十岁,头顶就生了白发,为了生存到处打工,穿着几年没换过的衣服。
温华也给自己倒酒:“他们把水搅浑了,趁你们慌乱想要保人没心思管那么多的时候趁机捞钱,所以你们是他们的钱袋子啊。你没发现这玩意儿无论你搞不搞起来他们都是占大头,你搞起来了,要交保护费上面要查了,你就是替罪羔羊,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还不用担责。而且这个钱袋子还跟人家在世俗上分割了,又没血缘关系,他们也没有帮忙运营,当官的精得很,连说话都属于那种迂回,你听懂了就听懂了,听不懂人家也不给你留话柄。可怕得很。”
真的就是这样,还怎么都查不到他们头上,举报也没用,你要是举报你也进去,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那兄弟醉了,嘴里支支吾吾:“华哥,还是你家里强啊……”
温华笑了一声,把他弄回那个窄小的出租屋,给他留了几万块钱走了。
温华当然知道自己家里强,如果对方好讲理明是非,温华不会暴露自己搬出父母祖辈来,但要面对的是流氓,那就得比流氓更流氓,尤其是有文化有权力的流氓,讲道理你讲不过,人家都有文化的流氓了跟你讲什么狗屁道理,除了更有权力压他们一头外,别无他法。
周怀辰的资料大概在第二天秘书才送给他,温华正准备晚上的应酬。
他粗略地看了几眼,最后定位在他妈妈李树生这叁个字身上。
看来是个更有权力更难缠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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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两兄妹就先回老家了,方晚拿到电话后就没跟温华联系过。
温华赶在过年前忙完审批的事,又连续喝了几顿才完全空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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