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成心要和她杠上,温听晨抿紧苍白的唇,放下餐盘,转身离开。
刚走不到两米,一个冷硬的东西突然砸上她的后背,钝钝的痛感之后是滚烫而粘稠的湿意,汤汁顺着衣物裙摆低落在脚边。
土豆牛腩的味道。
江市地处南方,十月份还不见凉,温听晨身上只穿了件白色校服衬衫,布料湿哒哒贴着后背,描绘出内衣的痕迹。
一时间,食堂所有人都望向她。
耳边是轰鸣的笑声,温听晨机械地回头,男生怪声怪气地嗤了声,“哎呀,手滑了。”
眼里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温听晨面如死灰,缓慢蹲下身,从一滩汤汁里捡起那个不锈钢餐盘,咬牙瞪他。
“想还手?有本事来啊!”男生嘲讽大笑,脸上全是不屑。
温听晨身体轻颤,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极限拉扯,还未等她们争吵出结果,手里的盘子被人先一步抢走,结实有劲地手臂一甩,餐盘砸在了男生脸上。
“老子他妈成全你!”
高大修长的身躯挡在她前面,周见弋快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温听晨身上,湿漉漉的发梢挡住了他的眼睛,身上有刚运动完的热气,却并不难闻。
“没事吧?”他神色担忧地问。
温听晨死死咬唇,摇头。
“哟,不愧是曾经的校花,这么快就钓到新的凯子了?”被砸的男生撇撇校服上的污渍,“我他妈真的替江玦不值!”
周见弋转身愤怒指着他的鼻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生冷笑,“怎么?听不得真话?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我兄弟江玦以前也跟你一样傻,不听劝,非他妈要和这姓温的交朋友,你知道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吗?人死了,这女的他妈连葬礼都不肯去,这就是他的下场……”
话没说完,周见弋抄起消毒柜里的餐盘狠狠砸过去。
男生被砸得撇过头去,舌尖刮过腮帮子,“行,有种!要护着她是吧?等哪天被她克死,爹妈在你哭晕在你坟头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你他妈再说!”
周见弋冲上去,坚硬的拳头抡在那人脸上,男生挥臂反击,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周围人群开始躁动,拉架,议论,各种丑陋不堪地字眼向温听晨砸去。
人在极度痛苦时,大脑会开启保护机制,温听晨仿佛置身第二空间,一块透明的玻璃罩让她与现实隔开,眼前的画面变得不真实,那些刺耳的声音也好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混乱空洞模糊……
她麻木转动身体,一心只想逃离。
挑事男生被反手按倒在餐桌上,脸死死贴着桌面,看见温听晨走远的身影仍然出言不逊,“看到没,这就是温听晨,你在这为她拼死拼活,可她根本不想管你!”
周见弋回神,松开对方的衣领,撒腿追出去。
回教学楼有两个方向,大多数人为了图省事都直接从田径场穿过去。
周见弋追到田径场入口,翘首张望,并没看到温听晨的身影,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很快,他在那条细长的林荫小道上看到了她,男款校服搭在肩上,衣摆长到大腿露出一点点校服裙摆,纤细小腿迈着虚浮的步伐。
“温听晨。”
他一瘸一拐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
温听晨慢慢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目光由上而下扫过他打架跛伤的脚、拉着她的青筋浮现的手背和红肿渗血的嘴角。
“疼吗?”
良久,她愣愣地出了声。
周见弋用手背拭了下嘴角,偏头吐了口血沫子,“没事,他也伤得不轻,估计得回家躺几天。”
温听晨低下头,若有所思,“被主任知道是不是又要叫家长?”
周见弋太阳穴突突起跳,已经能想象他家大领导暴跳如雷的样子,这次恐怕外公都护不住他。
他牵强笑笑,“管他呢,到时候再说。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拉不动,温听晨站在原地。
“怎么了?”周见弋问。
她深深呼吸,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周见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周见弋颓然垂下手臂,皱眉不安,“你说。”
“求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管的我的事,就当……从来不认识我。”
夜风划过,吹动树叶簌簌作响,惨白路灯倒映着地面两道静静纠缠的影子,颀长而扭曲。
尽管背着光,温听晨还是清晰看见周见弋眼底流露出的困惑,受伤的表情是那样明显。
“为什么?你也觉得我多管闲事?”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
温听晨闭了闭眼睛,赶在眼泪落下前跑开了。
直到拐弯进了生活区,余光依然能瞥见树荫下那道倔强而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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