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晟落地京平时,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十几个来自沈昱宁的未接电话。 他还以为她是原谅了自己,内心欣喜若狂,顾不上前来接机的林特助,将行李箱递给他后急急忙忙往外走,他甚至等不及,就走在人潮汹涌的机场大厅里将电话回拨过去。 听筒那边响了很久的忙音,接通时,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是顾逢晟先生吗?” 他停下脚步,心中有种不安感油然升腾。 “对,我是。” “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姓傅,是沈女士的医生,她刚才突然晕倒了,我看您是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所以就给您打了过去。” 顾逢晟听得拧起眉,“她晕倒了?她现在在哪?” “她现在在三院,您方便现在过来吗?” “我马上过去,麻烦您照顾好她。” 林特助走到他身边,对他突然巨变的脸色表示疑惑,刚想开口问问,却被顾逢晟一个眼神给压制住了。 “林则,送我去三院,下午的会议你推了吧。” 顾逢晟从未有过如此冷寂的模样,林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这样过,眼里写满了担忧,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坐在车后座一动不动,高峰期堵了车,他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顾不上别的,一个劲儿让他开快点,最后闯了两个红灯才赶到医院。 按照傅颜在手机上传过来的信息找到病房,见到沈昱宁双目紧闭躺在雪白的病床前时,顾逢晟的心被揪了起来。 “您是顾先生?” 傅颜给沈昱宁调好滴速,回头时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处的两个男人,她没多思考,目光最先对上为首的顾逢晟。 有些人的气质骗不了人,就算两个人都西装革履,她也能一眼认出,又更何况,她看到了沈昱宁手机屏保里的照片。 “我是。” “她现在怎么样?” 顾逢晟看了眼病床上正在输液的沈昱宁,沙哑着嗓子问。 他的感冒还没好,担忧一路很是着急,声音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没事,是低血糖,等她什么时候醒来就可以走了。” 得到傅颜的回答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走到病床前坐下,也没顾着屋内还有人,双手握住她没有输液的另一只手,攥在手中一秒也不想放开。 林特助心领神会,借口去楼下缴费的理由出了门。 顾逢晟看着沈昱宁苍白的脸,渐渐恢复冷静后又问她晕倒事情的整个经过。 傅颜看着吊瓶里缓慢变少的葡萄糖,将餐厅里她看到的事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我们吃饭的时候她中途出去,我去找她的时候看见她在前台和一个男人聊天,应该是相熟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她出门没一会儿就晕倒了。” 沈昱宁怎么会有什么相熟的人,顾逢晟很快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傅颜是医生,记忆里惊人,甚至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她双手插兜仔细回想,最后冷静沉着地给了他答案。 “穿着西装,个子很高,单眼皮,手上戴着限量款的手表。” 末了她又补充道:“我听沈女士叫他乔副总。” 顾逢晟一惊,抬眼时眸中多了几分戾气,他心中愤怒,一路上压抑的情绪在即将到达顶峰。 “傅医生,麻烦您再替我看她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 住院楼六层的高干病房里,乔望轩俯在病床前喂顾青山喝汤。 顾逢晟推门而入,倚在门边打量此刻的孝顺懂事的好外孙,此时,他仍在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呦,晟哥回来了。” 乔望轩放下手中的汤匙,拿了纸巾给顾青山擦嘴,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挑衅。 “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外公正在跟我说您的大喜事呢!” 顾青山半靠在床边,看到顾逢晟时眼里多了些笑意。 “逢晟啊,是不是想爷爷了,不是说要在南淮多待些日子吗?” “那边的事忙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顾逢晟一步一步往前走,脱下西服外套放在沙发上,凌厉的对上乔望轩的眼,嘴角没有感情的扬了扬。 “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回来,就看见你做的好事。” 话锋一转,顾青山还没听明白时,顾逢晟已经冲到乔望轩跟前,他怒着眼,双手用力的揪住他的衣领。 “你针对我在公司搞搞小动作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牵扯到她?”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顾逢晟歇斯底里,想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乔望轩身上,脖间的青筋暴起,声音沙哑也抵不住他质问的气势。 顾青山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气得背过身去,不知道这两兄弟今天是怎么了,尤其是顾逢晟,他从小到大连发脾气都屈指可数,从未有过这么忤逆的时候,竟然什么都顾不得了,在医院里要对自己的兄弟大打出手。 “逢晟!” “你是要活活气死爷爷吗?” 顾青山急忙开口制止,生怕下一秒顾逢晟就动了手。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在病房里大不敬?” 乔望轩猜到了他是为沈昱宁来的,他一进病房时他就感觉到了,但他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心坏到一定程度,是冷漠到底的。 他甚至笑着看向顾逢晟,“我能跟她说什么呢?左不过是聊聊你,讲讲你的工作,生活,还有你即将订婚的事,她看起来也没怎么样啊,怎么,沈大小姐跟你发脾气了?” 这人一脸无畏神情,顾逢晟气急了,拉着他出了病房,将人带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伸手就是一拳。 “她生病了你知道吗,她要是因为你这些胡言乱语的话有什么影响,我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顾着我们的血缘。” 顾逢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去理智,完完全全由情绪主导,他小时候受到的教育一直是做事前三思后行,可今天,乔望轩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他自己怎么样都好,可只要沈昱宁被伤到一根手指头,他就会要对方付出全部代价。 冷静下来后,他警告了乔望轩离沈昱宁远点,点到即止,不再多费唇舌。走到一半,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复而折返回去,见乔望轩嘴角带血,也没多看他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问他。 “你刚才好像说了我订婚的事?” 顾逢晟起初这是他瞎编的鬼话,但仔细想想觉得不对。 乔望轩伸手揩了下嘴边的血迹,露出个笑来。 “你不知道啊?老爷子有意要你跟宋家联姻呢,你还得谢谢我,要是因为我这么一个善举让你和沈大小姐重修于好,那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啊!” 至此,顾逢晟才算是明白。 乔望轩这个人丧心病狂,上次在医院见到沈昱宁时估计就猜到了她如今的情况,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这一天,他无法击垮顾逢晟,那就从他身边最在意的人开刀。 原本没想让沈昱宁怎么样,他只是想看昔日恋人分道扬镳的故事,没料到她如今这么不禁吓,也没想到顾逢晟能这么着急找他算账,甚至多一会儿都等不了,非要在病房里动手。 乔望轩站在楼梯间门口,看着顾逢晟渐渐远离的背影,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是真的掌握到了这个人的命门。 但同时,他也突然明白,他们两个之间爱得有多深。 这样奢侈的东西,他不配也不会有,从小到大,都不会有。 - “联姻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顾青山病房时,顾逢晟死气沉沉地开口,他的不悦写在脸上,甚至没有关心,直接问向了病中的顾青山。 “你这是质问我?” 顾青山目光锐利,看向眼前的顾逢晟。 “你现在根基不稳,有个稳固的婚姻助力也是好的,我总得为你铺一条平坦的路,这样我也放心,” 顾青山对沈家的态度一直大差不差,以前说起她们两个的婚事,那是觉得志向相同门当户对,全是为顾逢晟考虑,希望他有个懂自己的爱人。但发生过当年那件事后,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考虑沈家了。 且不说今时今日地位不同,就论沈家对顾家如今的态度,他都不想再去招惹这样的家庭。 何况他们两个如今,也不怎么般配了。 从商者最怕家属从政,在外抛头露面,沈昱宁又是个清水衙门的职业,日后她越走越远,对顾逢晟的事业也越发不利,两个互相制约对方发展的人,又怎么能结为夫妻? “跟宋家的事,你好好想想。” 看着顾逢晟半晌不说话,顾青山放缓语气宽慰他,“沈家的任何事你都别去掺和了,沈家那丫头当年已经耽误了你一次,如今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顾逢晟默默听完这些话,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和。 多年前,他已经顺从了一次,那次的惨痛是放弃梦想,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做主了,他们两个人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如今绝无可能,也绝对不能再继续错过了。 他等不起,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可我除了她,从没想过要娶别人。” 良久,顾逢晟总算开口,终于讲起自己沉寂多年的心事。 “爷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把我接回来也不过只是为了不让旁人说顾家寡恩,可是这么多年,我为您牺牲了太多太多,当年是您非要我放弃外交部从商,可您又嫌弃我仁慈太过说我没有天资,为此把我送到商学院特训,您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普通人,为了保住您和我父亲的心血,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候不了,可您呢?” 他情绪太过,从未这样对抗,倔强着,眼底泛红。 “您纵得乔望轩无法无天,他仗着姑姑在公司里横行霸道几番对我下手,如今,又牵扯到了昱宁。” “我娶她,从来都跟沈家没关系,我爱这个人,想照顾她一辈子,仅此而已,您,阻拦不了。”
第26章 “不要告诉顾逢晟”
沈昱宁醒来时,病房里只有傅颜一个人。 像是做了数不尽的噩梦,清醒之时不亚于劫后余生,意识逐渐回笼,她想起自己晕倒前的最后情景。 乔望轩说了顾逢晟的婚事,想到这,她抬眼看了看床边站着的傅颜。 “傅医生……” “顾逢晟来过了。” 还未等她说完,傅颜已经快她几秒先开口。 怕沈昱宁听不明白,又跟她解释道。 “我本来是想联系你的家人的,但是我看你手机通讯录里都是长长的电话号,唯一备注了姓名的就是一个人,所以我只能给他打了电话。” 当时事出紧急,傅颜作为医生也不能判断她晕倒的原因,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需要家属在场,她只能去试试沈昱宁的手机,原本她以为她这样的身份会给手机设置层层密码,可她并没有,她的通讯录记录密密麻麻,紧急联系人只有顾逢晟一个。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他仍然是她遇到事情时第一个想起来的人。 “没关系的。” 沈昱宁回答傅颜,看着病床前悬挂的点滴,觉得身子很沉,虽然全身上下都没有痛感,可她模糊着,仿佛回到了中枪前的那个下午。 也是雪白刺眼的天花板,睁开眼时的茫然,同此情此景无比相像。 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了点悲戚之感,连带着接下来欲说出口的话,也都变得有些矫情起来。 “傅医生,如果我病得很重,你千万不要告诉顾逢晟。” 沈昱宁语气缓慢,有气无力的。 下一秒,顾逢晟进了屋,听到这句话,走到病床前看着她。 “不要告诉我什么?可我已经知道了。” 他缓了缓神色,对着沈昱宁扬了扬嘴角。 “你是低血糖,很快就会好的。” 顾逢晟声线柔和,渐渐抚平她内心深处断裂许久的旧伤。方才在顾青山面前大起大落,他并不好受,甚至也受到这份悲伤情绪的影响,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再想到沈昱宁在外的日子,心里的那些无言恨意加剧数次。 可到了她面前,他又生出许多柔软。 傅颜见他一来,就主动离开了病房,她甚至还贴心地为两个人关好门,屋内被隔绝成一个安静的小空间,两人默默看着彼此,相顾无言。 沈昱宁原本有很多话想问他,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他们错失了许多机会,都没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看看对方。 “订婚的事,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就算是天大的误会,也得先问清楚了,何况这事听起来不像空穴来风,她肯定要听听他的意思。 “宋家是爷爷选的,这事我完全不知情,虽然我不知道乔望轩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不会跟别人结婚,联姻更是想都别想。” 话说到末尾,他突然加重了语气,目光犹如深潭之中的月光,直白的对上她的眼,像是个承诺,态度也变得坚决。 “不管乔望轩说了什么,那都不重要,昱宁……” 顾逢晟牵住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拇指轻轻触碰虎口处的那条伤痕,这些年,他不止一次去找过她。 在法国街角,在她使馆宿舍的对面街道。 在非洲,在达木赞。 很多时候,在很多个她全然都不知道的瞬间里,他也曾出现在她当下的生活里的,只是他们没有碰面,她无从知晓,而顾逢晟,只是自认为是一场梦境,他缄默多年,一直不敢上前增添她的烦乱。 如今,她快要破碎了,命运让他们走到这步,那他也想要再往前试一试。 “顾逢晟,如果你真的要联姻的话,那你也考虑考虑我吧!” 他还在组织语言时,沈昱宁已经微微晃了晃他的手,笑容明艳,眼里带着细碎的光。 “顾逢晟,我在问你问题呢。” 她又开口,尾音拖得长长,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想问沈昱宁真的假的,可又怕说了什么她再反悔说是玩笑,于是将她的手拉得再紧一些,笑意不经意间爬上眉眼。 两人之间的气氛是在一瞬间被破坏的。 顾逢晟刚要开口时,病房的门被火急火燎地推开了。他回头去看,发现来的人是宁茵和沈谦晔。 沈昱宁比顾逢晟先看到,对上母亲那双精明的眼时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若有似无的氛围戛然而止,顾逢晟反应过来,也起身跟两人打了招呼。 宁茵脸色难得变了变,从前生人忽近的气场转了变,走到病床前看沈昱宁时,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现在怎么样了?” 沈昱宁有些怔愣,还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母亲,从小到大,宁茵对她温柔的时刻少的她都能数过来,成年之后更是再也没有见过她对自己笑,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她还有点不知所措。 “我和妈本来要去你家送些东西,过去以后发现没人,打了电话你又不接,最后总算接了,可却是个医生,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幸亏我听得清楚,知道是你生病晕倒了,这才赶紧来医院看你。” 沈谦晔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于是开口跟沈昱宁解释。 一则是怕她多想,二来也是想要缓和宁茵在她心中的距离。 “我没事。” 沈昱宁听完这一大段话,急忙回答道。 她看一眼脸色阴沉的宁茵,“就是低血糖,输完这瓶就可以回去了,你们两个不用特地跑这么一趟。” 她还从没享受过宁茵为自己的事着急慌乱的情景,以前遇到再多事也都是由两个哥哥出面解决,总之,这个母亲从没露过面。今天这么郑重其事,沈昱宁突然生出了点受之有愧的心思。 宁茵站在一旁默默打量她,一张本就小的鹅蛋脸被折磨的苍白,没有血色,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也瘦得过度,仿佛一碰就要断掉。 沈昱宁 1 米 67 的身高,如今体重也就九十多斤,怎么看,都是受了很多苦。 这一瞬间,宁茵内心涌出些愧疚的情感。 为眼前的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的女儿,也为自己不管不顾她这么多年,甚至还动了些插手她感情这样的心思,宁茵彻彻底底恍然自己是做错了太多。 她开口,声音里满是心疼。 “明天晚上去东弥,煲汤给你补补,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我把你生这么漂亮不是让你年纪轻轻就活得像个苦行僧。” 宁茵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放到病床前的床头柜上,末了转过身,言辞激烈地看向状况外的顾逢晟。 “你明天也去,她就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她!” 这话说完,就拽着一脸意外的沈谦晔飞速消失在病房。 沈昱宁反应过来后笑了笑,拿起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人生第一次觉得她妈这么有喜剧天赋,冰释前嫌这样的事也能说得高高在上,还把自己放在台面上不肯下来。 “其实宁阿姨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他们长辈都是这样,表面不说,可心里是一直记挂着你的。” 顾逢晟也难得看沈昱宁这么高兴。 以前她还小时,就很不愿意跟他提起宁茵,那时候沈昱宁固执己见,认为父母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全然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放弃维护家庭,她从记事起,就以为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父母在她眼中,不过是户口本亲属栏上的关系证明,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给过她。 到了今天,沈昱宁也能贴近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尽量去理解他们了。 人长大后学的是宽容,对自己宽容,对周遭所有人都宽和。 - 回去的路上,沈谦晔开车,宁茵坐在车后座,脑海中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事。 最清晰的,当属两个月前在寺庙,顾逢晟见她时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他说:“阿姨,昱宁走到今天是当初因为我的缘故,要不是因为我,她不会执意学外语,也不会执意进了外交部,她竭尽全力想向众人证明自己不是靠着家里往上走,所以选了最艰苦连抽签都没人愿意去的非洲,瞒着所有人,在那一待就是四年,每天提心吊胆的工作,甚至受了很多次伤。” 宁茵听到话末尾,捕捉到关键信息,手中正在转动的佛珠突然停下,下一秒,她看向顾逢晟欲言又止的面庞。 他犹豫着,话里多了些后悔。 “是我毁了她原本美好祥和的一生,也毁了我们两个之间可能会有的很多可能。”顾逢晟讲起从前,百感交集。 看着宁茵自始至终都没开口,他在身后攥紧拳头,打算做最后一搏。 “可我是真喜欢她,我心疼她从小到大众星捧月可依然还是孤独缺憾,所以我想一直陪着她,当年那场车祸,该死的人其实是我。” 他自戳伤口,丝毫不在意将鲜血直流的创面暴露给旁人看,也正是这份勇气,让宁茵松了口。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总是放不下,这样折磨的只有自己。” 她作为一个长辈,也作为一个过来人,不希望看着他们固步自封,甚至因为当年的事折腾自己到如今,沈昱宁放不下,顾逢晟也放不下,宁茵是真心疼。 心疼他们两个至今都困在那场雨里出不来。 也心疼,那场雨一下就是这么多年。
第27章 青葱过往
17 岁,沈昱宁人生路上的分界点。
遇见顾逢晟之前,她一直犹如行尸走肉在世间混行。
中考前夕,沈昱宁发现了父母离婚的事实,也因为这场过大的灾难使她无法承受,所以中考考得一塌糊涂,成绩创造了沈家历史以来的最低,高中被迫疏通关系,上了个离家近的公立学校。因为这,一起长大的那些人没少嘲笑她,明里暗里,都讥讽过她数次,但她不为所动,成绩这东西,也奈何不了她。
为此,沈岳南把她接回寿泉大院严加看管,主要是学习,连着请了许多个老师都束手无策,不是被她气走就是无能为力。
沈昱宁当时叛逆期,叛逆的有点彻底,甚至跟人学了骑摩托车,最后差点没出事故,沈谦叙在国外读书,请假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语重心长的劝说,倒也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这大小姐,却依旧我行我素。
跟顾逢晟重逢,大概也是命运中安排好的冥冥注定。
那天是暑假最后的一个周末,沈昱宁气走最后一个补习老师后被老爷子押解在侧厅写反思笔记,百无聊赖的时候,听见前面的会客厅欢声笑语,忍不住好奇,悄悄溜过去看,透过雕花花架去看,顾逢晟坐在两个老人右手边,身形挺拔,一个背影都看得她着迷。
此后很多年,她都很难形容这一天。
像是宿命般的遇见,满满当当的人生书籍上,早已经在注定的页数上写满了爱情。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自作主张的把那个俊朗的背影认作了她下一个补课老师,越过屏风走上前,倒是一点不觉得自己是打扰。
16 岁的姑娘水汪汪的一双眼,看他时像在看猎物,小心翼翼又处处考量。
沈岳南责怪她太过无礼,冲她介绍:“这是小时候跟咱们住在一个院的顾爷爷,你还认识吗,这位是你顾爷爷的孙子,你该叫哥哥的。”
末了又算算年龄,说起排序,说顾逢晟比沈谦晔还要再小几个月。
沈昱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没仔细听方才那两句话,只是礼貌的跟长辈打了招呼后就落座一旁,那双眼,仍是在暗处悄悄打量他。
老爷子又说。
“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不记得了吗?”
她这个人忘性比较大,哪里还能记得小时候只有几面之缘的人,何况就是记得也没法在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脑海里翻出来,实在荒谬,也实在太考验她的脑容量了。
顾逢晟见她这样,也是怕状况会尴尬,于是急忙替她解释。
“小时候的事,想起来也得费些时间,我是顾逢晟,你好!”
他对她伸出手,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
后来的许多年,她都觉得这是沦陷的最开始。
“你好,我是沈昱宁。”
因他这只手的思绪,完全把她的想法带偏了,坐下时又拘束又不自在,连说话也不能随心所欲,全都仔仔细细听关于他的事了,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沈谦叙在一旁看她难得正经,倒也觉得有意思,脑海里正想着该找什么人搓搓她的脾气,也好好治一治这个自由散漫的毛病,现成的人选这不就来了吗?
所以他临走之前,特地跟爷爷交代了这件事。
“逢晟的学习成绩也很好,而且我听说他回来是参加保送考试的,他来教昱宁也合适,我也放心。”
“就是一点问题,咱们肯定不能像对待补课老师一样给人开工资,毕竟咱们两家的关系在这,要不您给顾爷爷送点礼物,这样咱们也好让逢晟常来给昱宁补课,他的话昱宁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
有这个一个人物压制她,到也好过他远在天边还有操不完的心。
沈岳南犹豫犹豫,最后还是照办了。
沈谦叙和沈谦晔很早就被送到国外上学,照顾沈昱宁这事,不可避免的落到了他的头上,她那时候在九中,顾逢晟的学校离她的很近很近。
沈谦叙临走前千叮万嘱,除了学习,也得在她私人生活这块看严点,别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更不能早恋。
顾逢晟笑他实在荒谬,最后也是答应了。
就这样,沈昱宁这个累赘被扔到他身边。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但也不乏人为的创设,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自那之后突飞猛进,不再仅仅局限一个世家好友,而是,一个温暖如兄长般的好朋友。
沈昱宁的成绩倒还真有所上升,因为这,两人关系也慢慢熟络起来。
她是个直率的性格,话尤其多,问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有一次还问及他回京平的原因,还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他们都说你是回来争家产的。”
他当时笑得不行,曲指弹弹她额头,“你都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对上她茫然的眼,心下不忍,又解释道。
“我是回来参加保送考试的,因为户口的原因耽搁的有些久了。”
她似乎对这个答案充满了好奇,陌生之余,也想听他讲讲故事。顾逢晟待她坦诚,像亲妹妹一样,一五一十的跟她说起自己回来的原因,当然,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他那时候常常带着一本法语教材,见她听得目不转睛时又感叹:“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的,这个专业需要大量的文化积累,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最后还是要回到家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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