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恶念瞬间如野草般生长,不过几秒的时间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树蔓滋养着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比酒醉人,光滑的皮肉是最鲜美的养分,血肉包裹下的骨骼冲他伸出双手——只有用刀划开皮肉,斩断筋膜,才能剥出虚假肉/体下最真实的骨。
墙头的黑猫几下见身后的人突然停下,等了会儿见人没反应就跳走了,或许是觉得无趣。
它不知道,这个刚刚追他的人此刻心里泛起了多高的黑色海浪。
那根修长的中指轻车熟路地勾起同侧手腕的橡皮筋,狠狠一弹,疼痛使他的手指都不自觉地蜷缩了。
——不是幻觉。
过去三千多个日夜里,闻酌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醒来,或见窗帘后有个模糊的影子,或觉得身侧还留有另一个人冰凉的体温。
但他清晰地知道那是假的,是他从破碎的记忆里抠出的一点幻影。
体验过虚假的滋味,所以他才会更确信十年前家里真的存在过另外一个人,回忆里的那种感觉太过真实。
闻酌驻足在原地没有追,白皙皮肤下是不断升温的血。
他手横在腹部紧绷地等待着,等沸腾的血慢慢冷却。
心里的喜悦不多,更多的是猎人蹲守了多年终于等到猎物的极致快/感,身体的每条神经都在亢奋,让他止不住地想——
“闻酌!?”
远处,费允笙和张咏飞奔而来:“你听见刚刚村民说有人死了吗?”
“没注意。”转角的身影彻底消失了,闻酌收回视线,“谁死了?”
“好像是一个叫李昆的人,我们刚听到声儿就赶过来了。”费允笙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跟旁边的张咏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件事,“赵小薇呢?”
不会是死了吧?
张咏眼神躲闪,发现了闻酌湿了一大半的裤子,他想得更为恶劣——或许是这个变态法医见色起意,做完该做的事就杀人灭口了。
反正到了这种地方,也没有法律可约束他们。
“她有事。”闻酌没提赵小薇衣服湿透的事。
费允笙倒没多想,也许是有三急,之前张咏也找茅坑找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在小树林里找地方解决的。
“奇怪,刚刚还有人在哭,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他们在附近转了一圈,才找到有人去世的那户村民。
不过一会儿时间,墙上就已经挂伤了白灯笼,门上系着白布条,村民大多聚集在这里。
他们以一种奇怪的规律均匀站着,看向里面躺在大堂里已死去的李昆。
像是感觉到他们这些外乡人靠近,所有村民突然齐刷刷地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有点不对劲……”张咏不由后退一步,被什么东西硌了下后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昨晚吓惨他的狗骷髅头。
白天和费允笙转了一圈,别的线索没有,倒是发现狗骷髅头比昨晚少了一些。
闻酌抬眸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已经到傍晚了,原本雾蒙蒙的天空逐渐被昏暗笼罩。
时间过得好快,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傍晚5:43分。
眨眼间,分针又跳了一下,现在是5:44。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费允笙凝重地后退一步,上百个村民的目光齐齐跟着他的后退移动,始终面无表情,像被操控的稻草人,又像麻木空洞的死尸。
“走!”闻酌毫不犹豫地转身,“你们找杜苓汇合,我去找赵小薇,村口见!”
这里的时间不太对劲,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太快了,有种只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就过完了一天的感觉。
此刻村民应该都在李昆家门口,其他房子里空无一人,里面好像一点光亮没有,黑洞洞的门窗诡异地矗立,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站在那黑暗里盯着他们。
闻酌辗转回到废弃小楼,屋檐下白天还静止的摇椅此刻又咿咿呀呀地摇摆起来,他大步跨进屋里——赵小薇果然不见了。
地上还有残余的零星火光,枯枝树叶都没烧完,显然刚离开不久。
赵小薇不是冲动的性格,应该是遭遇了不太好的事。
火堆旁边明显空了一大片灰尘,隐约能看出人栽倒的痕迹,像是被人敲晕带走了。
之所以确信‘人’带走的,是因为屋里多了一组脚印。
目测性别男,43码,波浪纹路的鞋底,左脚比右脚使力轻,穿得是应该那种扁平的干活常穿的解/放布鞋。
闻酌瞬间就想到一个人,刚刚在李昆家门口确实没看到对方。
他不再逗留,门外屋檐下的竹椅还在轻轻晃动,真就跟有鬼躺在上面似的。
闻酌忽然调转脚步,握住竹椅扶手给它翻了个面,倒扣在地上。
“继续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没听见一分钟后废弃楼房里传来的星点笑意。
好久不见,小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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