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25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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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妻子生命的延续。

孩子,不能死。

方延年才拾起生的勇气,却发现小儿子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电火花。婴儿连哭都颤抖,被巨大的能量折磨得奄奄一息。

在这之前,人类从未有携带原子核与电子的先例,方延年很害怕,他们会被长官囚禁起来、甚至被解剖实验。

趁着还没有人察觉异样,方延年抱起两个儿子就跑,直疯跑到他居住的老旧地下室,将刚出生的婴儿藏在里面。

谁料,方昭已经被录入户籍了,长官还在询问第二个孩子的情况,方延年只得撒谎那孩子被闷死了,尸身,已经火化了。

他以大儿子身体不好为由,没有将那孩子送到西境科研机构的统一育儿所去,而是自己喂养。

说是喂养,其实方延年并不擅长照料孩子。喂奶差点插进鼻孔里,尿布换得满地都是。方昭慢慢长大一些,无奈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喂养弟弟的责任。

幼小的方昭一直知道,他的弟弟不是正常人。

有时,父亲会带自己出门,却把弟弟留在阴暗的地下室。

那孩子一直被锁着,手脚带着铐,皮都卷了好几层。

方昭心疼弟弟,好心想帮他松一松,却被那孩子的电火花灼伤,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看见小孩子坐在他身边抹眼泪,边抹边抽噎,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手,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喊‘哥哥’。

方昭自己也是个小孩子,眼睛一热,便抱着他哭成了一团。

他们从白天哭到黑夜,哭到失声,直到父亲来了,看两个白团子哭成了花猫,又想笑又心酸。

他这辈子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给两个孩子洗澡。

方昭在浴缸里跟弟弟玩作一团,忽然,他抱着小鸭子,仰头问方延年,弟弟叫什么名字。

方延年心头一酸,说,弟弟没有名字。

见小儿子又要哭,方昭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小鸭子送了过去。小儿子立刻不哭了,泪珠还挂在脸上,眼睛却是弯着的,又懵懂地喊了一声‘哥哥’。

方延年摸摸懂事的方昭,温声说,要不给哥哥给弟弟起一个名字。

方昭想了想,立刻指着地下室那方窄窄的换气孔。

方延年哭笑不得,想着果然是小孩子,看见什么说什么。可没想到,年幼的方昭奶声奶气地,说了一个字。

‘天’。

方昭说,希望有一天,弟弟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完整的天空,而不是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月亮。

方延年被震了震。

过了很久,他才拉起兄弟二人的小手,认真地说。

那就叫方宸。

这是方宸记忆里,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看见父亲笑。

后来,父亲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甚至见面的次数要按年来计算。

“方老师不是讨厌你。”刘眠安静地接了话,“最开始,他只是睹物思人,害怕看见你这张几乎跟师母一模一样的脸;再后来,他是因为利欲熏了心。”

由于核试验体越来越多,向导哨兵已经成为了研究热门。方延年本是默默无闻的底层科研人员,却因为在这方面颇有见地,被西境军总指挥提拔,一夕翻身。

方延年最初的研究,也只是为了替方宸续命;可后来,荣耀加身,权力在手,他便忘了科研的初衷。为了研究进展,他甚至抛弃了伦理和善恶观,变得极为激进。

方宸点点头:“但我当时不知道,过得很痛苦。那几年,我的生活里,只有哥。”

方昭作为优秀的高级向导,他本不必一直被锁在这间窄窄的实验室里,每日与一个怪物时时相对。

可方昭没有一日放弃过方宸。

他给方宸喂饭、教他认字;他会在起风的雷雨天默默地锁住因为电子云狂暴而失去理智的方宸,会在风雨过后的夜哄他安睡,帮他摘下镣铐,替他在伤口上涂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从不抱怨、总是温柔。

方宸是方昭养大的。

他身上所有美好的品质,几乎都来源于他的哥哥。

“在我心里,他就是那朵在窗台上的那朵花。”

方宸想。

那是,暴风雨来临时,唯一不会被吹倒的存在。

“有时候我会想,就这样跟哥住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有一天,哥忽然离开了。其实也没有很久。五个小时?六个小时?记不得了。可对我而言,就像是半辈子一样漫长。那天,我药物注射过量了。我想,如果哥也不要我了,我就死了吧。”

方宸声音带了丝颤,刘眠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

“...后来,哥回来了。我抱住他,不知道啰啰嗦嗦地说了什么混账话,然后晕倒在他面前。等我醒来,哥已经帮我准备好了上路的背包。”方宸眼神转向角落里那跟着他越狱的军绿色背包,视线带着怀念,却变得更悲伤,“...他说,总指挥亲自挑选了一支向导小队,要进行秘密训练,去东陆执行任务,打击敌军。他已经通过了选拔,获得了名额,并且,成为了这个小队的副队长。”

“嗯,原十三队。”刘眠说。

方宸眼睫微微垂了下去,将叶既明的手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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