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言自语:“李适之啊李适之,你说你非要做这么大的官干什么呢?你祖父李承乾都做到太子了,还不是说被流放就被流放……”
“左相何事烦忧啊?”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
自从李林甫开了宰相在府上处理政务的头之后,朝廷中其他重臣也偶尔会将政务带到家中处理,李适之便是在家中处理的政务。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适之便起身相迎。
“元道长怎么忽然来找老夫。”
李适之已经对元虚生十分信任了,从魏晋开始,士大夫们一旦遇到烦心事就喜欢论道排忧,如今也是如此,李适之这段时间焦虑的到了晚上都睡不着的地步,只有跟元虚生论道之后方能得到片刻宁静。
元虚生面带微笑,一身蜀锦道袍披在身上,头上以木簪系发,走动间颇为灵巧,更是显得仙风道骨。
元虚生负手走入厅中,面上的表情却不似平日一般轻快,而是压着眉毛,仿佛在担忧什么事情一样。
《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第二十条,想要告诉客人什么信息,不能由自己的嘴说出来,得想办法让客人先开口询问,然后再让他猜。
李适之果然注意到了元虚生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禁开口问道:“元道长莫非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老夫观元道长脸色似乎不好?”
可元虚生却没有说原因,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盯着李适之欲言又止:“贫道是方外之人,不入凡尘,哪来的烦心事呢。”
口中一边说着,元虚生一边调节这自己脸上的表情,争取看上去更忧愁一些。
顿了顿,元虚生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站在一侧的李适之,牙一咬,准备上猛药。
这是寿安公主写给他的信中所教的杀手锏,名曰“一走二哭三吐血”。
元虚生长叹一声,冲着李适之长揖:“其实贫道今日来,是特意向左相辞行。”
“道长何出此言?莫非是老夫府上的下仆怠慢了道长吗?”李适之果然面色大变,着急挽留元虚生。
元虚生却盯着李适之,忽然落下泪来。
“道长何故如此?”李适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连忙上前去扶元虚生,嘘寒问暖,。
他是出了名的急公好义,喜欢结交宾客,这段时间元虚生帮他排解忧愁,加上元虚生的确有些“神异”,李适之早已经将元虚生当作了可以信赖的至交好友。
元虚生掩面痛哭:“我即将失去我的好友,我因此而哭泣啊。”
李适之连忙安慰元虚生:“人死不能复活,老夫知晓元道长心里不好受,可也要爱惜身体啊。是您的哪位好友离世?老夫略有钱财,也可帮扶一二。”
用宽大道袍遮挡住脸的元虚生:“…… ”
糟老头子,难怪公主特意提醒我你脑子不太灵光呢,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话吗?
真没眼力见!
不过李长安用元虚生,就是他这个人底线比较低,人还灵活。
见着李适之联想不到他自己身上,元虚生考虑了几息,眯了眯眼,计上心来。
“左相待我如此情深,我却要眼睁睁看着你……痛哉!哀哉!”元虚生哭的不能自己,浑身颤抖着瘫坐在了地上,一边哭还一边锤着地面。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李适之终于听明白了元虚生嘴里那个“死去的好友”竟然指的就是他,当下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安慰元虚生,连忙追问道:“先生何有此言?我身体康健,并未有不适啊!”
“杀人又何须病疾?”元虚生看着李适之,满脸哀伤,眼睛已经哭肿了。
“老龙与幼虎相斗,还有豺狼伺机,您只是一头良鹿,为何要去掺和猛兽之斗呢?”元虚生喃喃道。
李适之脸已经吓白了,当下便大哭:“是啊,我为何要去掺和猛兽之斗呢,请先生救我啊……
李适之这段日子本来就被此事紧紧压迫着心神,一根弦紧绷脑中,元虚生这一番话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压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已经被吓破了心神,丝毫没有留意到元虚生所说的是“老龙与幼虎”而非“老龙与幼龙”。
李长安从洛阳三百里加急自然不是只为了向沈初炫耀,她送到长安的信是两封,一封在沈初手上,一封则被元虚生看过后便化作了一团灰烬。
李适之还有用,李长安要保一保他。
元虚生擦拭干净眼泪,拽着李适之的袖子道:“左相可还记得前几日那颗陨星,那是大凶之兆啊。”
闰月辛亥,有星如月,坠于东南,坠后有声。
长安百姓畏惧,传闻是鬼神挖人肝去祭祀天狗,人相恐。
圣人也对此十分恼怒。
李亨正是因为此事认为时机已到,让他联合皇甫惟明一同上书换相。
“这是左相您的杀劫啊。”元虚生信誓旦旦道。
仿佛他不是临场瞎编而是真有此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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