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阿萝在安王面前得脸,她便也不用绷着神了。
折皦玉倒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她此时正抱着菖蒲快活的走在殿下的左边,享受着他乡遇故猫的欢喜。
右边则被眼眶红红的太子占了。
小太子走一会就看一眼猫,心中不舍又难过,这般走了一个游廊,他变本加厉,都要盯着泫泫欲泣了,倒是让折皦玉退了些欢喜,良心开始不安。
她抱着猫,犹豫良久,这才小小的抬头看了一眼殿下,然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齐观南一直留有余光看着他,一被拉扯,便停下了脚步,低头温和看她,“怎么了?”
折皦玉小声道:“太子殿下伤心得很,要不,还是把猫还给他吧?”
小太子闻言欣喜点头,“是啊是啊,我也喜欢这只猫的。”
齐观南却笑着对阿萝道:“怀瑾有很多猫,说过送我一只的。我选中了这只,他也答应了。”
“如今我送与你,是我的意愿,他不能反悔。”
小太子的眸光就暗淡下去:他只舍得送皇叔,但不舍得送阿萝啊。
他与阿萝,短短相识才几日,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感情。
但皇叔却对阿萝这般好!
哼!都快比过他了!
他委屈的又要哭了。齐观南就拍拍他的脑袋,“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不过是只允诺出去的猫罢了,哪里能为了这个掉金豆子。”
小太子还是想做大丈夫的,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折皦玉见状,便很听殿下的话,又把手上的猫缩回了怀里抱着,跟小太子郑重保证道:“太子殿下,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它的。”
她上辈子跟菖蒲一起待了快十年,也是有感情的,自然会对它好。方才殿下送猫来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故猫重逢,总是欢喜的。太子点了头给她,她就好好养。
刚要抱着继续往前面走,却听殿下问,“你不喜欢菖蒲吗?舍得将它送出去?”
折皦玉道:“喜欢的,但也不是必须要养。”
她已经养了一辈子了,这一辈子养不养都一样。
她也不是那么的念旧。
齐观南的目光就闪了闪。
等一群人走到前院明堂里坐着,闲聊几句,冯氏看看日头,便起身告退去准备午膳。
齐观南点头,“劳烦夫人了。我在这里等折将军下值回来。左右怀瑾和阿萝能玩到一块去,我便在这里看着他们。”
冯氏笑着应是。
临走之前还把女儿招到身边小声道:“别被欺负了,机灵些。”
折皦玉重重点头。
阿娘对她真好。
冯氏这才离开。等她走了,小太子坐不住,觉得屋子里面闷,便拉着阿萝一块去廊下溜猫。
他细数自己对菖蒲的感情,从菖蒲的母亲怀它起自己对母猫的照料到菖蒲出生时自己对它的喜爱,皆细无巨细的一一倾诉给阿萝,好让她心生愧疚,让她知晓她赚了多大的便宜。
“这是我专门给皇叔选的,却被你捡了便宜!阿萝,你欠我和皇叔一人一个人情。”
一下子欠了两个人情的折皦玉顿时有些压力,迟疑道:“那……要不,我把菖蒲还是还给你吧?”
小太子顿时暴怒,“阿萝,你良心好坏啊!”
皇叔都给你了,竟然还想着退回去,真是不懂事。
他说得这般大声,折皦玉第一个念头就是反身去看高坐明堂的殿下,生怕他怪罪,熟练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才乖巧的继续蹲下抱猫,保证道:“那我下回不说不养的话了。”
小太子就觉得自己一团气打在了棉花上,又开始生闷气了。
齐观南耳朵灵,早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心里的疑云更甚。
他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手指头无意识的敲打案桌,一点一点将事情理顺。
如今,他的箱笼里已经锁了两幅画了。一副是胸口插刀图,一副是游廊之下抱猫图。
他昨日细细想过,这两个梦境应当是逆着时间去的。第一次梦见的是消逝之日,第二次梦见的,是在消逝日之前,不然,死了之后如何还能抱着猫呢?必然是在之前的。
然后便开始期待第三个梦境的到来。他想,若是梦境时间往前面逆着去,那说不得能知晓他为什么会胸口插一把刀,凶手又是谁。
这让他有些兴奋。鬼神之说他从来不信,但如今真临到他得了神明恩典,却让他不得不信了,他决定明日就去寺庙里面烧些香。
至于阿萝——齐观南还不确定她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因果。
他把两人相遇相处的几日细细推过一遍,想过两种缘由。一是她可能也梦见过梦里的自己,做过这般那般的梦,只是年岁太小了,自己估摸着也不懂,对他有些熟悉的依赖,有些话脱口而出,有些事情做得自然——他倒是不曾怀疑阿萝壳子里住着个“大人”,齐观南自小在皇宫长大,见过的人多了,也有些识人的能力——阿萝的眼神太清澈了,还带着些笨笨的呆,实在像个孩子。
所以他还怀疑另外一种碰巧的可能性。如同怀瑾今日得知他要把猫崽子送给阿萝后,在他面前进的谗言一般,阿萝可能是欢喜他这张脸。
怀瑾的原话是:“阿萝定然如同其他的小女娘一般,瞧了皇叔好模样便想赖着皇叔,即便以后不给皇叔做媳妇,多看看皇叔的脸也好啊!”
这话恶意得很,又实在恶毒,所以被他揍了一顿,这才出宫路上哭得那么惨。
但是怀瑾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小姑娘才六七岁,正是知道美丑的时候,觉得他皮相美,便跟他多有亲近,依赖,用她在书上看过的“殿下”,最珍贵的“送莲春”,最喜欢的“紫藤萝”来表示对他的喜爱,也是情有可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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