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外人在,还是这样一个小朋友,沈龄绷紧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回应她的问好:“你好。是我儿子他请你今晚来吃饭吧。”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这小子不鸣则已,不声不响的直接带了个女孩回来,还说是朋友,整得他沈龄看不透他的小九九似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
“是我沾光而来,今晚就感谢沈伯伯的款待了。”
乔见真诚而温和地说。
沈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的端量像一道能破除一切伪装的暗光,乔见不由自主地,将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她算是切实感受到了,这两父子明明没怎么交流,空气之间却莫名有一种你来我往、夹枪带棒的硝烟味。
沈母留意到沈龄又开始将商场上的审视带回来,在心里叹口气,拉过乔见的手,对沈龄说:“小乔她也是我的朋友,是我请她回来吃饭的。”
沈龄闻言看了沈母一眼。
沈昭城懒散地往前站了些,不经意地替乔见遮去沈龄的视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领她去饭厅等了。”
乔见却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目光落在沈龄背后雅致的花瓶,还有散落摆放在大理石台面的花枝上。
她问:“沈伯伯,您是在插花吗?”
沈昭城和沈母也跟着看向那些花。
沈母笑道:“他现在半退休的状态,很得闲,就爱摆弄这些。”
沈龄嗔了她一眼,似乎在不满她在外人面前拂他面子,又转头问乔见:“这位乔小姐,你懂插花?”
乔见将肩上的碎发绾到?????耳后,笑道:“我母亲生前钟爱插花,耳濡目染的,我也知道一些皮毛。”
沈龄点了点头。
他虽上了年纪,皱纹满面,一双鹰眼却仍锋利如炬,看向人时不论心情如何都总带着冷硬:“那你说说,我这是准备怎么做?”
只见那花器里仍空空如也,花草仍堆在一边,沈母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要去止住沈龄,却被沈昭城无声地搭上了肩头。
她偏头,沈昭城只懒洋洋向她一笑,眼光又落在乔见身上,眸海泛着温煦的涟漪。
沈母意味深长地收回眼神,也默不作声了。
乔见轻盈地上前两步,看着眼前的花枝,似乎想到了从前的什么,目光柔和:“这些花按高低状被您分成了好几组排列,花材有点状的,也有大的花朵和小的花苞,这样看来,我猜伯伯您想做一个阶梯式的插花盆景。1”
沈龄目光微动,看了她好几眼,又看向那些花,但他不置可否,只撑着手杖走来:“是么。那你以为,这样的盆景该如何制作?”
“各人审美不同,而沈伯伯眼界开阔,胸怀广大,是我远远不及的,我不敢信口开河。”
乔见谦和有礼地表明自己的想法,又温声道,“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看这些花枝底部,不知沈伯伯是否打算用折枝固定法,我从前帮着母亲插花时曾听她说,这样的盆景若用切口固定法会更好固定,也更有利于吸收水分。后来一试,效果确实不错!”
沈龄听着她的话语,逐渐投入,锁起的眉头也松懈了许多,开口琢磨道:“切口固定法?我也曾有所耳闻,好像说可以做出更多花样,这个具体操作起来难不难?”
“不难的。”
乔见如实说,“主要是注意分寸,不让叶片碰到水……”
沈龄罕见地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声音也比刚才松弛了许多,认真地问她:“乔小姐,你若不介意,不如过来给我演示演示?我这还有很多备用的。”
“乐意至极。”
一老一少走到那花艺工作台前,讨论交流起来。
这形势转变得有些快,沈母全过程看下来,眨了眨眼,突然忍不住笑了。
这老头子,就是装不过三秒。
她转过脸,沈昭城正注视着乔见淑静而专注的侧脸,见她看过来,低声说:“妈,我先扶你下去。”
沈母笑着点头说好。
等了一会儿,厨房的菜上满了桌,沈母让人上去,叫那一老一少下来吃饭。
可人派上去了,那两人却迟迟不见下来。
正当她犹豫需不需要亲自上去看看时,乔见正陪着沈龄从走廊缓缓走出,两人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什么,很是尽兴。
走近了,她才听清,这两人在聊什么茶房四宝的。
沈母:“……?”
刚才不还在插花吗,怎么现在就聊茶道去了?
在饭桌上,他们还在聊。
沈龄平时吃饭不怎么说话,今天竟破天荒地,主动说个不停。
话语间,沈母才知道,原来乔见的父亲是潮汕人,对茶道很有研究。
再次正中沈龄的下怀。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昭城倒是一直不咸不淡地,又是一副在父亲面前懒的开口样子,沈母却知道,他特地将几碟菜调换了位置,沈龄和乔见面前的菜都被他们夹了不少,一看就是合口味的。
乔见的座位上还铺了暖垫,地暖的方向也特地调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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