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屹川觉得那段时间的自己的确疯了。
他在学校看到他们出双入对, 听到身边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们很般配,他们天生一对。
他自己则像是生长在阴沟里的苔藓,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它发生,却无能为力。
贺政南和她说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崇拜神情来。
明明自己知道的比他要多。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里可以有任何人。唯独没有他。
他们一起上了那辆终点站为体育馆的公交车, 会在哪个站下车。
她今天回家比平时要晚,是去见他了吗?他们是见面还是约会。
她也会对他恶语相向吗,还是说, 只有自己,才让她感到厌恶。
周屹川觉得太不公平。
这么多年, 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该开窍了。
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真的就……这么讨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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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那颗被提前埋下的阴暗种子, 正在日渐壮大。
贺政南刚入校就被针对了,后来是因为周屹川出手,那些人才不敢继续乱来。
现如今, 是他故意泄露的信息。
贺政南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于是看他不爽的那些人, 又回来了。
他们在放学后将他拉进巷子里, 一阵拳打脚踢。
周屹川在不远处抽烟。
他骨头可真硬,被揍成那样, 居然硬扛着一声不吭。
夜快黑的时候,那些人打累了, 终于离开。
贺政南也一身狼狈地从里面出来,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整理好歪掉的穿着。
周屹川眼眸微眯,指间夹着的烟,已经是第二支了。
隔着灰白烟雾, 他看见他走路一瘸一拐。
心里莫名痛快。
同时又陷入自相矛盾的境界。
他不该这样的,这样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他不该这样的。
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相悖。
可他太难受了,如果不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总会有情绪崩溃的那一天。
第二天,他看见出现在教室里的贺政南,他满目疮痍的脸上多出了一个创可贴。
粉色的,上面的图案是某部动漫的卡通形象。
周屹川再了解不过。
因为那是姜邈最喜欢的角色。
她的书包她的本子她的镜子,甚至连摆满她房间的玩偶,全部是她。
周屹川不为所动,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
然后,捏断手里的笔。
手背迸出青筋,他坐在那里,慢慢阖上了眼,心如死灰。
贺政南学习很认真,但不论他再怎么认真,第一永远都是周屹川。
他上课之余还得空出时间准备“教案”
同桌调侃他:“怎么着,又找了个补课的兼职?”
他温声笑笑:“不是兼职,是给姜邈准备的。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总好过毫无准备。她说她这次要是考不好,她妈肯定会罚她。”
班上一阵起哄:“哟哟哟,这才刚转来几个月,就把我们校花给拐跑了。”
他垂眸轻笑,解释说:“你们误会了,我和她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的确只是朋友,不过他总是奢望,能在朋友的阶段再往上升一升。
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枯燥的课堂,难得有可以缓解气氛的话题,大家自然不肯放过。
哪怕贺政南已经解释过了,他们还在那儿不依不饶:“那你得抓紧时间告白啊,姜邈的人气可是很高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抢走了。”
贺政南不管何时,都是一副温和的笑脸,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斯文的要命:“你们不要乱说,会给她造成困扰的。”
没人注意到,原先还有人的座位,不知何时空了。
离开的是周屹川,他站在外面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可在这之前,他从来不抽烟。
但是最近,他急需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他很聪明,人人都说他聪明,不管是学习,还是在管理家族企业。
从小到大他收获最多的就是夸赞。
他待在学校的时间反而不算多,他需要接受的教育不止学习这一项。
从他十五岁之后,父亲为了磨练他,就开始逐步让他接管家里的产业了。
他做得很好,哪怕是挑剔的父亲的也找不到任何错处。
父亲当时只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什么也没说。
周屹川也明白,那是赞赏。
是不是因为他的人生太顺了,所以总得出现一些坎坷波折,
可为什么偏偏是姜邈。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她。
哪怕将挫折放在其他地方,他都能接受。不管任何挫折,他都能轻松解决。
不过时间问题。
为什么是姜邈。
他抽完了一整包烟也没想明白这个答案。
上次和姜邈说话,还是她为了贺政南的妹妹来找他帮忙。
后来的几次见面,不过是在学校的匆匆一眼。
可她总是看不到他,她的眼里永远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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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某天打扫书房的时候,她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香烟。
已经抽了一半了,还剩下另一半。
周父早年虽然也抽烟,可后来查出肺有点问题,慢慢地也就戒了。
所以这包烟是谁的,只有一个人选。
周母单独找了个时间,想和周屹川好好聊聊。
她对自己这个独子还算了解,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虽说平日里总是个温顺性子,实则骨头比谁都硬。
她觉得大概是遗传了他外公。
他外公年轻时也这样,因此受了不少不该受的罪。
周母心疼儿子,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他甚至没有太多成长的时间,好像是突然从牙牙学语的小孩变成大人的。
没有那个幼稚可爱的过渡期。
少慧让他没朋友,不论何时都是一个人。
但好在,他的性子让他更适应独处。
周母对这个儿子也没操过什么心,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极致。
他本身就是个完美主义者。
可直到那包烟的出现,周母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
被那么多条条框框和规矩教养束缚着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到随性洒脱。
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绷紧的状态,他不诉苦,不代表他不苦。
“屹川,你最近是有什么压力吗,学习方面的?”她温言软语的开口,“如果觉得累的话,就先停下来歇一歇,不着急的。”
周屹川看着桌上那半包烟,心知肚明这场谈话的原因。
他的神色平静,口吻也平静:“您不用担心,我没事。”
周母心疼到眼眶都有些泛红了:“怎么可能没事,你最近瘦了这么多。阿姨都告诉我了,你这几天一直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去。”
“我真的没事。”周屹川看见她眼角都泪,体贴地递给她一张纸巾。还是那句话,“您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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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曲女士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眼前一亮,放下筷子,居然有些受宠若惊:“屹川的妈妈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邈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姜衡很欠揍地冲她扮了个鬼脸:“姐姐的未婚夫。”
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之前听几个大人聊天说起来,就自己默默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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