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这一句已经到了打开的门外。
“不理解。”许小玉十分不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很多话都不能直直白白的说,一句话总有好多个意思等着人去理解,但他们好像互相能够理解。
许小玉摇了摇头,转头去拿自己端出的糕点,在看到其中每样只剩下一块时沉默在了原地,默默告诉自己穷家富路,不要跟没长大的小孩计较!
非羽先生有时候也没长大。
她再取一盘就是了!
……
私盐并不好贩,只路引籍契,就需要官府核对的印鉴,除了朝堂之中以权谋私的,大多小贩走的都是崎岖的小路,但只要能够带回来,就是一笔相当富裕的收入。
少年在那些相携的人中年岁是最小的,却已经能够熟练的跟他们称兄道弟,语气之中哪有在家里的一分冷硬,听起来和软好说话极了。
“许兄,你这怎么一直戴着帷帽啊,这连面都不让见?”一个颇有些壮硕的男人说道。
“最近脸上起了疹子。”那温和的声音中给了解释。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还真跟个小娘们似的。”那壮汉笑了出来,一群人也哈哈大笑。
少年不语,只是停在腿边的手若有似无的从那里划过,姬翡知道,那里藏着一把匕首,少年动了杀心。
“家里有些积蓄,自小吃得好而已。”少年的话语中不闻生气之声,只是清浅的仿佛不谙世事的回答道。
“哎,那你这次出门带了多少?”有人打听,也有人竖起了耳朵。
“我爹说不能告诉别人。”少年说道。
“你这毛还没有长齐呢吧。”其他人再度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项旅途中的乐趣。
【宿主现在的脾气可没有之前那么好。】猫猫碎碎念。
就算是宿主脾气很好的时候,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出乎猫猫的预料,他们的一路都是十分的平安的,甚至在贩盐的时候都一路畅通,只是在返程的时候,那一夜过境之时,道路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人赃并获,几乎所有人都被抓了个正着,除了宿主。
“不对,是肚子疼那小子!”
“妈的,他出卖我们!”被抓的人脸上狼狈不堪,但士兵可不会管他们叫嚷什么。
“官爷,官爷,我们是被人算计的!”
“官爷,还有一个小子,我们能告诉您在哪儿。”
“是是是,让我们将功折罪吧。”
“他那里可有大把的盐,那小子家里富裕的很。”
“行吧,让他们带路。”官兵最终被说动了,一群人声势浩大的来,又声势浩大的离开。
可惜早已是人去楼空。
只跑了一趟,许御天赚到的就有几十两银,虽然比起他的目标还太少,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而给官府送信是有好处的,既能让私盐贩子少一些
,又能引开巡查官兵的注意力,少年自是尝到了甜头,而各种化名更是让人无从查起。
到手的几十两银直接变成了金,翻了十倍不止。
猫猫却惊呆了:【宿主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姬翡还记得那家伙曾经说过的话,他也曾经告诉过对方。
但书本上的内容能否用于实践要看能力,过来者的经验能否听进去就要看个人了。
利益总是能够轻易的驱动人心,欲.望也会愈演愈烈。
所有的事都已经告诉过他,他的旅途已经开始,他不能替他去做决定。
……
许御天的经商之路很顺利,虽然颇有一些波折,也费了一番工夫,但得到手的金银是实际的。
沉甸甸的金锭,可以换无数的米粮,只是距离目标富丽堂皇的屋舍还差得远。
而想要积累起那样的巨富,仅靠个人贩售私盐是不够的,也太辛苦。
而想要从明路上过,就要将一些人拉下水。
想要将小官拉下水不容易,但用金锭去让过路的巡查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可行的。
伪造的路引人脉以及金银,足以开辟出一条道路来,而抓捕者想要政绩,他也能够提供。
盐收归官营,缺盐之地细盐堪比金银,舍出了第一桶的金子,所获得的财富才足以让他坐上更大的牌桌。
灾年之景,即使朝堂有心整顿吏治,也是天高皇帝远,更何况赈济各处的银钱能落到实处者,十不存一。
法不责众,口子本就是敞开的,无非是看谁能下得了血本,然后从其中抽出关系脉络。
“小兄弟真是大气之人。”捻着胡须的官员看着食盒中整整齐齐的银锭道,“这份点心真是不错。”
“那我就常让人给您送来。”看起来分外年轻的少年笑道。
“好是好,不过你的这双眼睛……”官员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金瞳欲言又止。
少年生的很出色,行事也颇有章法,只是年轻到令人难以想象最近风生水起的商人竟然这么的年轻。
而即使他在笑着,看起来十分的无害,那双金色的瞳孔也令人无端的想到兽瞳,看起来温顺,一旦被放出,就会择人而噬。
“啊,小时候得了黄疸没治好。”少年抬起眸轻叹道,“的确引来了不少误会。”
“原来如此。”官员呵呵笑着,收下了那盒点心,让人好好的将人送走了。
“大人,那看着可不像是黄疸。”师爷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道,“金瞳者,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官员捋着胡须笑道,“不祥之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都不怕,我们只管当把柄捏着就好了。”
“大人英明。”师爷敬服的行礼道。
送礼之人离开,踏上凳子上了马车,待离开了那处府邸之后,那坐在车门处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汉子道:“老大,何必让那个狗官看见,他要是散播出
去,可是大麻烦。”
“不是大麻烦,怎么能让他放心?”坐在车厢中书写着的少年说道。
马车有些颠簸,却不影响他的字迹,而那被微垂下的睫毛掩盖住的金眸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笑意。
想要跟人合作,除了金银,还得亲手送出让人拿捏的弱点。
账目记下,账本被随手合起,放下笔的手划过了眼尾,金色的眸中浮现了些许冰冷暗沉的情绪,却又迅速被掩盖了。
曾经他一度十分厌恶这双眼睛,不祥,野兽,怪物,会带来灾祸,只要被人看到,就会被打,甚至面对生死问题,让他曾经甚至想要挖掉它。
但很可惜不能,因为没有了眼睛,他就真的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废物。
直到他遇到了非羽,那副过分漂亮却不显得妖异的样貌,却最易被人视作精怪。
可他驻足于那个小院之中,却从未真正对世人的异样眼光有任何的在意。
错的不是他,而是胆小的,将这副外表寓意不祥的世人。
而只要金银充足,不祥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双金眸轻敛,唇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出来。
付出足够的利益,有足够的牵绊,就能够狩猎到够大的猎物,而一旦拖下了水,再想要出去,也难以摆脱那一身的淅淅沥沥,更何况其中的利益实在动人心。
许御天。
这个名字足够张狂,却在大楚南境的数座城池之中悄无声息又声势浩大的打响了名号。
而当人的地位越高时,即使没有官身,曾经奉上金银才能够见到的人,已经懂得夹道相迎了。
“妈的,就是你小子当时出卖的老子!”街道之上有人横冲着,却还没有冲到少年的面前,就被其身后跟随的人按着压在了地面上,浑身挣动不能,只能支吾着叫着,“放开,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烂肠子的小人,我要杀了你,别让我逮到……“
“还不把人堵了嘴带下去,什么脏东西也能到这里来。”旁边跟随的瘦削男子踢了那人一脚,脸皱成一团十分嫌弃的说道。
“把他的嘴赌上!”
“滚开吧你,什么东西!”
“啊!妈的,属狗的,敢咬我,我打死你!”
“许御天,你别让我逮到,否则我非弄死你不可,敢算计老子,你这个妖怪,蛊惑人心……”
挣脱的汉子被再度按在了地上,一时嘴上仍是支吾谩骂,可他想要扑到那比几年前愈发修长挺拔的少年身上却已是不能。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戴着帷帽,遮挡住身形,也未再穿一身看起来舒适却实在称不上富裕的布衣,商人不允许穿丝绸,他却连衣襟上都有着银线密织的暗纹,鞋履上也同样用着皮革,看起来众星捧月极了。
而他的步伐却停在了汉子的面前,那双金眸中本是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淡漠的,居高临下的,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将人放在眼里的让人恼怒。
“怪物,你会给这个天下带来灾祸!”汉子赤红着双眼,浑身发抖的骂道。
周遭的人皆有议论,窃窃私语响起。
“我这双眼睛是因为得了黄疸没治好。”少年神色未变,只是看着他扬起了唇角道,“天子在上,大楚的天下怎么会因为我这一场病而生不祥呢?”
周遭的议论有些停下。
“又或者说,你觉得陛下不够英明,才会在在位期间生出不祥之事?”少年弯腰,眸中划过一抹轻蔑的笑意,单手拍在了他的脸颊上问道,“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周遭的议论皆是消弭,甚至有人退去。
汉子的脸色微白,身体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颤抖着:“你放屁,你想杀了我,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少年看着这汉子,抓起他的头发打量思索着,半晌后有些了然的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原来是旧人,我记得你当时说我毛都没长齐来着,想必你长的很齐,不如这样……”
他的唇角在汉子惊恐的脸色中露出了温柔又恶劣的笑意道:“就把你的裤子脱了,给大家看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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