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色回头,“我是真心要买,并非玩笑。”
掌柜瞅了一眼她身后的谢劭,面露尴尬,“这……三奶奶,确实是最低价了。”
“那行,我再去旁的铺子瞧瞧。”说完转身便外走,谢劭的脚尖也跟着转了出去。
谢家在凤城到底是大户,如今谢劭又当了官,怎么也得给个情面,掌柜地道,“这样吧,我再给三奶奶少十文钱,三奶奶要是再嫌贵,小的也没办法了。”
价格差不多了,温殊色也没再纠缠,让祥云掏银钱。
谢劭立在一旁看着她从荷包里掏出铜钱,一文一文地数着,认真专注的模样,怎么瞧都是一位会持家节俭的贤惠娘子。
倾家荡产后,自己尚且能改变,小娘子尝到了人间疾苦,学会如何过日子,是好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掌柜把天麻包好,谢劭上前接过,先走在前,刚到门口,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嗝~”无比响亮。
谢劭一愣,转过头。
身后的小娘子神色呆愣,片刻后缓缓地转过身,问跟前的掌柜,“要不掌柜的替我把一下脉,最近我总觉得腹胀。”
掌柜不过是个卖药的,哪里会把脉,含糊地道,“三奶奶莫不是积食了?”
温殊色埋头思忖,“今日是吃了几个荞面馒头。”
谢劭:……
掌柜的一笑,“粗粮是好,可也不能多吃,三奶奶回去多走动,喝些温水,很快就好。”
“多谢掌柜的。”道完谢出来,嗝儿一个接着一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谢劭几次偏过头,看着身旁抽搐的小娘子,模样着实可怜,自己虽已领职,俸禄却还未发放,如今府上能吃的也就只有白粥和馒头。
他无所谓,娇滴滴的小娘子怕是扛不住,转身把药包递给了她,“先去马车上等我会儿。”
人一走,温殊色便捂住心口,长吸了几口气,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慌,本就吃撑了,急急忙忙跑下来,不打嗝儿才怪。
“娘子,奴婢去给您买份饮子吧。”这嗝儿抽的,她看着都难受。
温殊色摇头,“不……嗝~不可轻举妄动。”
祥云一副心痛担忧,扶着她,“马车上有水,咱先上马车。”
温殊色点头,一面打着嗝儿,一面赶去了马车,坐在马车内抱着水袋喝了快半袋子水,嗝儿才稍微慢了下来。
实属受到的惊吓太多,至今还惊魂未定,双眼发直,还没缓过来。
祥云也心有余悸,趴在马车窗口,“娘子,太惊险了。”又道,“姑爷不是在王府当值吗,怎么到大街上来了,看来娘子以后出来得小心了。”叹一声,“娘子为了一口吃,也真是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
半个月了,她没买一件新衣,首饰发簪也戴不成了,吃口东西还得偷偷摸摸,如同做贼,她太不容易了。
还差一个老员外呢,任重而道远,她不能前功尽弃。
嗝儿终于停了,谢劭迟迟未归,温殊色撩开车帘,正想问人去哪儿了,一眼便见到了从白楼里出来的俊俏郎君。
温殊色一愣,问外面的祥云,“你家姑爷是不是发财了。”
祥云也看到了,摇头说不像,“娘子早上好歹还‘吃’了几个荞面馒头,姑爷好像只喝了一碗白粥。”
温殊色:……
这丫头,说话越来越高深了。
人很快到了跟前,主仆二人都闭了嘴。
谢劭钻进马车,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小娘子,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好了?”
温殊色点头,目光盯着他手里的食盒,“郎君买什么了?”
谢劭没答,挨着她坐下后先问,“温家没给你饭吃?”
温殊色噘嘴,“别提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温员外说养不起我,让我回家吃郎君的俸禄。”又往他旁边的食盒看去,“郎君也没吃饭?”
谢劭倒能理解,她这张嘴,确实难养,尤其是如今自身都难保的温淮,把手边的食盒递给她,“吃吧。”
温殊色愣住。
谢劭解释道,“前两日抄书,赚了一两多银子,贵的买不起,你先且忍一忍,等月末发了俸禄,日子会好过一些。”
温殊色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盘咕噜肉,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
狭小的空间内,味儿很快散发了出来,尽管自己已经油腻地想吐,却觉得这一盘东西比她适才吃的那一桌大鱼大肉还要弥足珍贵。
因为它不仅是一盘肥肉,还有身旁郎君待她的心意,自己喝白粥却给她买肉,这样的感情怎能不让人感动。
感天地泣鬼神都不为过,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感动之余免不得吐出一句贴心话,“郎君,我突然觉得,嫁给你我一点都不后悔了。”
患难见品行,这样的郎君能坏到哪儿去呢,甚至觉得一辈子跟着他,也不是不行。
身旁的郎君却完全不知自己在小娘子的心中突然有了如此高的地位,只觉得小娘子这话太过多余。
后悔还来得及吗。
轻“嗤”了一声,随意瞟过去,“能怎么办,拜过堂我总不能休了你,既然不能休了你,便不能把你饿出个好歹来。”末了还加了一句,“虽说你这样的败家娘子,很容易被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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