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实验室,落寞地端详自己那一摞实验记录本、架子上以前伸手便可及的试剂瓶,拉开冰箱,看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样品盒……
都是心血啊。
从设计引物、分子克隆,到做体外受精、配出需要的小鼠品系,前后花了多少时间?寻找标靶基因、摸索胚胎注射、阐述分子机制,又用了多少精力?
明明那么有希望,只是留下那两三篇文章,太可惜了。
生病之后,高明最讨厌“可惜”这两个字了。
身体就这样了,再努力遮掩也无济于事,什么面不面子、尴不尴尬,都不会改变这事实分毫。唯一有意义的是,还能做什么?
破茧,还是腐烂?
其实选择在自己。
无论能做到什么程度,还是想全力以赴去试试,不留遗憾。
于是高明又张罗着参加仪器培训、订试剂,对导师一通软磨硬泡,终于在七月初凑齐了基本条件。
可身体好像真的不允许他做什么复杂实验了。仅仅是预实验,高明就深感体力跟不上。以前一天的操作,现在要拆成一周才能完成。每天辛苦折腾到实验室,却干不了几个小时就得休息,否则身体各种各样的毛病又要找上门来,第二天不一定还能起得来床。
又不是熟悉的实验,摸条件一次好几天,做不出结果就要全盘推翻重来,一个月下来也没什么进度。其它操作倒还好,材料镀膜的时候要监测反应进程,每隔几个小时测一次,再调整反应体系,中途不能停下。每每因此而做到夜里,结果却始终不理想,只能试着换涂覆材料,重新试工艺,反应时间越拉越长。
就这样熬着,一次次地试,期盼下一次就能成功。
“师兄?高明师兄。”
这天冯绩吃完晚饭回实验室,看见他师兄在轮椅上睡着了。
身体痛得厉害,高明实在熬不住了,被突然叫醒又心悸起来,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师兄你没事吧?!”冯绩被他突然就失了力气,浑身瘫软的样子吓着了,一手扶住他的头,另一手拉起他的手腕晃他。
“没事……你……放我……缓缓……”
冯绩不敢放手,还是拉着他,含糊道:“……师兄,你千万别勉强啊,老板也很担心的。”
师弟没说出口的是,每次高明回学校,导师都要嘱咐他们谁留意看着,要安排人留下一直等高明离开实验室才能走。次数多了,大家多少都有怨言,可谁也不好意思和高明说。
“我……”高明没有抬头,眼前的黑斑渐渐散尽,他呆呆地盯着轮椅旁昏暗的地板贴皮。
“你还好吧?师兄?”冯绩蹲下来看他:“还要再测几次?protocol给我,我替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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