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确定是被她的冰雪可爱震住了,还是被她的口才所折服,傅惊尘没有继续问下去。
花又青也得以仔细打量这传闻中的玄鸮门,边看,边惊赞不已。
同其他门派不同,这一神秘的门派竟是通过灵力维持的独立小境界。
玄鸮门所在的四座山,被人为地隐藏好,像一个暗室,而暗室的出入口就设置在玄武山上,伪装成一朵花,或一片树叶,寻常不易察觉。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一花一世界”,飞花穿叶间,重塑新的小世界。
难怪水月镜中无法看到这里的场景,只有空白。
玄鸮门中,外门弟子的待遇远远不及内门弟子,房子也是合宿的,整整齐齐几排,一人一间,花又青分到最角落的那一个,观向辨位,每日下午到傍晚都能晒到太阳。
花又青很满意。
在清水派,冬日里为了取暖,她同诸师姐妹都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此时,和花又青住在同一个院落里的,都是些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应当是内门弟子的妹妹或女儿们,看到新来的人,好奇地围在院落门口,但没一个靠近的。
被褥需要自己去买,花又青摸遍上下,翻不出一个铜板,满怀希冀地望向傅惊尘。
傅惊尘什么都未说,付钱拿东西走人。
离开之前,他连一句叮嘱都没有,只告诉她,若有事找他,可以写信告知——有信鸽往来内门和外门之间,负责传递家书。
花又青扭扭捏捏,隐瞒事实,小声:“我识字不多,恐污了哥哥眼睛。”
傅惊尘:“……”
略作思考,他说:“不会的字画圈代替即可。”
花又青说:“谢谢哥哥。”
——事实上,清水派藏书阁中的书,早就被花又青翻了一遍。
她虽未有考状元的学问,却也比七师妹和八师弟好很多。
至少她不会把“食必方丈”译成“吃饭一定要吃一个方丈”,更不会认为“布衣之交”是“卖布的和卖衣服的杂交”。
傅惊尘此人,多疑又阴险,她现今“来路不明”,又身怀疗愈的玄术,的确容易令他防备。
来玄鸮门的这一途,她有用,所以傅惊尘不杀她;现在,她的用处已经不多了。
花又青已听接引弟子提到,内门中有痴迷医术的叶宗主,明日傅惊尘上课前,还需去叶宗主处,由他进行医治及检查。
即是八大宗主之一,疗愈的能力必然不低。
在取得对方信任前,花又青需要继续藏拙。
临走前,傅惊尘又摸出十两银子给她。
他和二师兄方回燕当真差距甚大,花又青都能想象得到,若是方回燕在此,此情此景,必先拿苕帚抹布,里里外外地为她打扫房间,再晒被洗衣,添置牙粉等必需品。
分别之际,方回燕一定会双眼发红,柔声叮嘱她莫乱跑莫同旁人起争执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学习天
天向上将来做一个对世界有用的好人……
傅惊尘俨然没有同她沟通感情的需求,似乎就此一别,生死再无关。
花又青仔细琢磨对方的意思,感觉其实还挺明显。
给钱算是答谢她的救治,但也只到这里了。
虽是哥哥妹妹相称,但她还未露出那个凤凰玉佩,也没有提什么兄妹间的事情,在对方眼中,她也只是这一段路上的同伴。
现今,目的地已到,也该分道扬镳……了吧?
花又青还不能走。
她迟早要进内门,必然不会就此断了同傅惊尘的联系。
傅惊尘前脚刚出院落,下一秒,她就跑去买了纸笔,摊平,认认真真给傅惊尘写信,一些过于复杂的字,斟酌着,故意用圈圈代替。
「铁牛吾兄……」
想了想,又划掉。
「惊尘吾兄……」
再次划掉。
花又青伏案写信时,傅惊尘已经坐在叶宗主面前。
偌大医堂,只有他二人在。
药香微苦,油灯一点如豆。
无论是凡尘俗世,抑或者门派之中,医者都备受尊敬。
叶宗主也不例外。
他姓叶名靖鹰,雪白的胡子拖地,只观外貌,看不出年纪,声音嘶哑,听着若耄耋之年,但满面红光,双目有神,精神矍铄。
叶靖鹰照例命傅惊尘脱衣,傅惊尘未动,问他为何。
“当然是要检查你们这些外面的人有没有花柳病啊!”叶靖鹰严肃,“二十四年前收的一个弟子,是楚馆秦楼的常客,来这里的第二个月,身体就开始溃烂生疮,用了我三颗生肌去腐丹,去势后才捡回一条命。”
“若是如此,”傅惊尘说,“宗主不必有如此担忧。”
“脱,”叶靖鹰大手一挥,不耐烦,“你怎么能保证自己未染病?除非你没有碰过女——”
话音一收,叶靖鹰观他视线,忽而了然,也不再迫他脱衣。
绕至身后,双手贴在他背上,入定后,开始检查伤势。
叶靖鹰就没想到这个小子能活着挺过来。此刻见他面色自若,还只当他在强忍。
——中了符咒的寻常凡人,一般挺不到这么久。
玄鸮门自有一派的规矩,纵使是掌门亦不能更改。
就连掌门那唯一的孤女蓝琴,在未通过年度试炼之前,也只能暂居在外山上;养子金开野,也是在通过试炼后才入了内门。
这一次,左护法发妻的三舅妈的四婶娘的亲侄孙想要入玄鸮内门,他毫无进外门的机缘,就必须要通过十二年一度的测试法阵。
左护法在玄鸮门中威望颇重,众人也不得不给他面子,可惜破规矩收内门弟子会遭受天谴,掌门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因而曲线救国,在测试之前,左护法悄悄给他的刀上抹了一道极邪极阴的符咒,保证他能斩杀其他人,顺利脱颖而出。
谁知傅惊尘反倒将
对方杀死了。
那符咒至阴,只要被砍出一点伤口,就能牢牢附着在五脏六腑上。放眼全天下,能解此符的,也唯独叶靖鹰一人。
只是解开也耗费元神,饶是叶靖鹰,也需休养一周。
他起初不想帮忙,但瞧傅惊尘气度不凡,不舍如此人才就此死去,才肯施以援手。
叶靖鹰入定,探傅惊尘经脉后,大吃一惊。
那些恶毒阴狠的咒,竟全被压了下去。
怎会如此?
叶靖鹰活了一百四十八年,从未见过如此奇事。
他面色一凌,越细观,越惊愕。
傅惊尘的经脉被斩断过一次,此刻已全部被修补好,那些被咒伤到的地方,也皆在悄然地愈合。
是谁替他修复的经脉?这种堪比逆天续命的法子,就连叶靖鹰,也是在八十八岁那年才参悟。
这附着在他那受损经脉上的至纯之气,又是什么东西?完整地将那些符咒包裹,竟将那阴毒之气缓慢化开了,全然未伤及他的心肺。
好似是人的鲜血,至真至净,浑然间又似仙灵之气——
叶靖鹰打了个寒噤。
记忆中,他也曾见识过如此灵气,在那位举全派之力封印妖魔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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