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还夹杂着纸条,纸条是那种有颜色的,粉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宽窄薄厚一样,就是学校便利店里经常卖的那种折星星的纸。
当年上学的时候,班上女生有阵子人人折星星,折了星星后送给喜欢的人,沈荔没有喜欢的人,但她也折了。
她还买了好多折纸留着备用。
折好的星星太多,后来她买了玻璃瓶把星星装里面,她们叫玻璃瓶为“许愿瓶”。
其他人的许愿瓶都送了出去,只有沈荔的,一直放在家里抽屉里,直到那年,她去乡下奶奶做客,鬼使神差的也把许愿瓶带了去。
每天放在包包里,她去哪都带着。
她记得那天黄昏的时候,在村河边看到了一个少年,少年穿着白色卫衣卫裤,衣服一看就是很贵的那种。
不过和他衣服给人的感觉不同的是,他看着很忧郁,眼神很淡漠,像是随时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一样。
前段时间还有人跳河自杀来着,沈荔怕少年想不开急忙走了过去,她平时挺内向的,那天却大着胆子打了招呼,还说了很多话。
她还给少年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少年没笑,她自己却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少年开了口,可能是第一次向人诉说心事,他讲的语速很慢,话里带着嘲讽,破碎感很浓,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不存在了似的。
其实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是他心爱的猫被扔出来了而已。
当沈
荔听到他说这句话时,狠狠共情了一番,被扔出来,而已,可见他的家人不是第一次对他做这样的事。
她静静聆听者,没有劝说,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在他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时递上了纸巾。
起初少年并没有接过纸巾,淡扫了她一眼后移开视线,是她的执拗让他改变了主意。
她手都抖了,还是没手收回,少年眸光再次移过来,沉思几秒后,接过了纸巾。
那个瞬间,沈荔产生了奇妙的感觉,她好像走进了少年的世界里。
之后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给了少年,说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她告诉少年,“没人在意我们,我们自己更要在意自己,我们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是为了自己。”
话落,她从少年眼中看出了认同。
后来他们又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在那个河边,沈荔平时自己不敢去那个河边的,她怕,但有少年在,她便不怕了。
她没问他叫什么,他也没问她叫什么。
她称呼他为大哥哥。
那年她上小学五年级。
那是沈荔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他们在田间捕捉蝴蝶,下河玩水。
他们一起做了很多有趣的事,都是之前没有做过的。
分别来的很突然,她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上了车,她追着车跑了很长一段路,车子停下,他走了下来。
她跑过去,把许愿瓶给了他,红着眼睛对他说:“大哥哥一路顺风。”
接他的人再催,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荔还没来得及说,后方传来王娟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她下意识转身回跑,再停住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上了车。
她对着车子说:“我叫沈荔。”
沈荔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或许,没有。
……
思绪回笼,沈荔把许愿瓶拿出来,颤抖着打开瓶盖,取出里面的纸条,缓缓打开,上面的字还在,是她送的祝福语。
[万事顺遂,天天开心。]
[要笑噢。]
[一定不要生病。]
[下次你来,我们下河去摸鱼吧。]
[……]
沈荔看着熟悉的字迹心狂跳起来,这是她的许愿瓶,是当年送给大哥哥的那个。
难道……
他就是那个大哥哥。
沈荔抱着许愿瓶转身跑了出去,水雾弥漫在眼中,她想起了许多往事。
他离开的那晚,她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很后悔为什么没问他叫什么。她以后要怎么找他。
她也后悔没能当面告诉他,她叫什么,要是知道名字的话,将来总能遇到,总能认出来。
她更后悔,没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后来她企图找寻关于他的一切,最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她手边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东西。
她只能祈盼来
年再能见面。
第二年暑假,奶奶身体不好,住了一个月的院,她没能回老家,第三年,她又因为其他的事没回。
以后的很多年,她都没能再回去,所以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去找过她。
回忆还在继续,她想起了当初来傅氏集团上班的事,她好像根本没有投简历,当时的想法是,她资历太浅,像傅氏集团这样大公司,不可能要她这样的员工,所以她连试都没试。
所以,当她接到上班的电话时人都是懵的,以后对方打错了,再三确认无误后才终于信了。
然后便是上班两个月后从底层一跃到了六十层,同事们夸她运气好,她只有忐忑,一方面她向往更高的地方,一方面她又不认为自己能胜任。
尤其是还有那些可怕的传言,她总觉得自己最后会死的很惨。
预期中的波折并没有到来,她到了六十层后顺风顺水,大家非常好相处,而且都很照顾他。
王显给她安排的工作也都是很好上手的。
她还发现,茶水间里准备的那些零食什么的,也都是她喜欢的,和她口味一致。
艾可还悄悄告诉她,“听说是傅总让王显准备的。”
她诧异问:“傅总还过问这么小的事吗?”
她记得当时艾可耸了耸肩,啧啧说:“老板的心思不好猜,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时的猜不透,现在可以很好解释了。
傅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沈荔下楼的步子很凌乱,好几次差点摔倒,她稳住后继续朝楼下跑,王婶见她跑得急,问:“太太怎么了?”
沈荔没理会,径直出了门,庭院里已经没了那辆宾利车,傅煊刚坐车子走了。
她凝视着门口的方向下了台阶,快速走去,刚行至正中央,“啪”一声,庭院里的灯光变亮。
炽白的灯光倾泻而下,她在摇曳的树影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傅煊一身白色西装缓缓走了过来。
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
而四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摆满了粉色的玫瑰,风吹乱了沈荔的发丝,她眼角的泪水流淌了下来。
傅煊凝视着她,眼神轻柔,像是沁着大海般,东面有东西亮起,是一帧帧照片,从小到大,记录了她的成长。
还有那年的小河,和那个许愿瓶。
真的是他。
他就是当年的大哥哥。
惹她哭了好久的大哥哥。
沈荔眼泪决了堤,抬手捂上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傅煊踩着光影走过来,慢慢说着昔日她讲过的话,“你说,只要心里有光,人生就是光明的。”
“你说,阳光在哪,你就在哪,我就可以寻到你。”
“我来寻你了。”
傅煊站定在沈荔面前,单膝跪地,举起戒指,“荔荔,嫁给我吧。”
沈荔喜极而泣,颤抖着唇说:“真真是你吗?”
“是我,”傅煊说,“抱歉,那么久才来找你。”
没人知道傅煊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找到她,每年一次的乡下之旅,每次的失望而归,他找了她十年之久。
惊喜来的太突然,沈荔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眼泪流淌到了嘴里,她尝到的不是涩而是甜。
“荔荔,嫁给我。”傅煊说。
安静四周突然响起声音,“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沈荔抬眸去看,她看到了艾可,周嫒,宋驰,梁辰,周正,还有宝宝。
宝宝大声说:“妈妈,答应爸爸吧。”
“嫁给他,嫁给他。”艾可说,“沈荔,嫁吧。”
沈荔伸出了手。
傅煊执起她的手,把戒指缓缓套上,下一秒,头顶上方燃起烟花,欢呼声再次传来。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傅煊站起,把玫瑰花放沈荔手中,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宝宝正津津有味看着,忽然有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去扒拉,听到艾可说:“小孩子不能看。”
宝宝说:“为什么?”
艾可:“因为你是小孩子呀。”
宝宝:“我已经长大了。”
艾可:“还是和妈妈睡的宝宝,哪里长大了。”
宝宝:“我我以后不会跟妈妈睡了。”
艾可:“你说的,不能失言。”
宝宝:“男子汉说到做到。”
艾可松开了手,傅煊牵着沈荔的手走了进去,其他人要跟上去,艾可拦住,“行了你们,事情办完了,可以走了。”
宝宝偏着头去看,也被艾可拉了回来,“走,干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你妈妈今晚很忙。”
“那干妈要陪我睡吗?”
“你刚才说了,会自己睡。”
“我刚没说。”宝宝不承认了,“我就是没说。”
艾可去挠他,“小骗纸,就是说了。”
宝宝朝前跑,“干妈不陪我睡,我去找干爸。”
……
书房里,沈荔把那些星星倒了出来,她打开,星星上面也有字,都是些祝福语。
她依偎在傅煊的怀里,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傅煊虚虚搂着她,下巴抵她肩上,“我去你们大学演讲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你的导师,无意中他提起了你,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看照片认出我的?”沈荔偏头问。
“不是,”傅煊说,“他给了我一份你的资料,我看到了你填写的地址,是那个小镇。”
他问:“为什么留小镇的地址?不留父母家的?”
“那个时候我因为一些事和家里闹了些意见,”沈荔说,“不想把东西寄回那里,留的都是小镇的。”
“等等,这样你就认出我了?”
“也不单是这个,还有其他一些事。”
那次演讲原本傅煊不想去的,后来他无比庆幸自己去了。
“谢谢你。”沈荔转过身,面对着他说,“一直在找我。”
傅煊揽上她的腰肢,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荔荔,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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