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吗?”他问她。
这时,安弥才低声回:“听到了。”
之后,医生来了,安弥松开他站到一边,拿出手机将医生的嘱托一一记下。
再之后,陈家来了好几个人,安弥主动将位置让出来,退到人群外看着他们和陈聿说话。
这一幕其实挺温馨的。
看到陈聿被关爱,安弥觉得她该替他感到开心,可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除了他醒来时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欣喜,其他时间,她的情绪始终处于低潮。
她知道,她病了,但她想,会好的。
陈聿没醒过来之前她就病了,她一直有在好好吃药。
只是,那药似乎只能让她稍微睡得好些,不管是在陈聿醒之前还是醒之后,她始终提不起精神,更吃不下饭。
为了不让陈聿担心,跟他一起吃饭时,她会努力把饭菜往下咽,但很快她就会去厕所吐得一干二净。
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会好的,她会和陈聿一起好起来,可是,她好像……好不起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陷进一团黑色的迷雾里,怎么都走不出来,她知道来这迷雾里的路,却没法顺着那条路走出去。
陈聿每天都在尝试拉她走出来。
他是个心思那么细的人,哪怕她每天冲他笑,他也还是能看出来她病了。
他还那么聪明,当然推断得出来她的病因。
他跟她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个人命硬,没那么容易死,我们会好好活到不用淋雪也满头白的年纪。”
安弥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拼命摇头,她始终没法忘记那声心电仪尖锐的警报,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他差一点就死了,当时要是晚一分钟,又或是晚一秒钟,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陈聿还跟她说:“是生是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生死都一块儿就好,你不是说,我死你也死,你看,你说这话我都不怕,你也不该害怕死亡这件事降临在我身上。”
她还是在心里摇头,她从来就没有他那样通透,也从来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坚韧无畏,安宁的死就已经险些将她压垮,她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人生命的重量。
总是败在他唇舌之下的她,这次终于没那么容易被他动摇了。
可这样下去,她和他该怎么办?
她要是开心不起来,陈聿一定也开心不起来。
她不想这样。
一想到陈聿会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她内心更加煎熬。
日复一日,她的病情愈发严重,而陈聿的病情慢慢好转。
陈聿出院的前一天,刘柏宇来帮安弥一起给陈聿办出院手续。
办完所有手续后,刘柏宇跟安弥说:“弥姐,咱找个地方说会儿话吧。”
听到刘柏宇喊“弥姐”,安弥表情怔了一秒,就在办手续之前,他在病房里还叫的她“嫂子”。
这一声“弥姐”,安弥大概猜出来了他想跟她说什么。
“走吧,找个地方。”
两个人来到医院里的一片空地。
“弥姐,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刘柏宇把话先说在前头。
安弥淡淡道:“说吧。”
刘柏宇深吸一口气,将脸侧到一旁,再重重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地开口:“弥姐,你放过聿哥吧。”
安弥没有说话。
刘柏宇看她一眼后又立马把视线移开,拳头一捏,完全豁出去了跟她敞开说:“你看你把聿哥都祸害成什么样了,跟你在一起后,他又是被打,又是被下毒,这回还差点就死了,他要是再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哪天他就躺医院里再也睁不开眼了。”
安弥双眼开始泛红,但没哭,她圈着手臂,用力掐着胳膊上仅剩的那点儿皮。
“所以,”她声音在抖,“你想我跟他分手是吗?”
刘柏宇直白道:“对,我想你俩分手,我真求你了弥姐,跟聿哥分了吧。”
“他不会和我分手的。”安弥语气笃定。
“分手还商量啊,你直接把他甩了不就完了。”
“我如果这样做,”安弥努力控制情绪,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他会疯掉的。”
“他跟你说的?你要是不要他了他就得疯?”刘柏宇问。
安弥点头。
“你真信一个人说疯就能疯?”
安弥沉默着没回答。
是啊,一个人真的能说疯就疯吗。
“失恋的人再疯也就是寻死觅活,”刘柏宇很肯定的说,“我了解聿哥,他不是那么没种的人,没了谁也不会寻死觅活的,而且就算他要寻死觅活,你要是说他死了你也会去死,他还会这么做吗,弥姐你信我,他顶多就堕落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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