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王现在看着她,忽然笑了:“既然是女子,却骗我说郎君,还不是图谋不轨?”
喻姝看他气势非凡,身边还跟了十几护从,便知这人非富即贵。只是他还蒙着脸,难道是去做见不得人之事?
“女子在外多有不便,又担心遇上的是歹人寇匪,才谎称男子。”
言罢,她莞尔笑道:“现在见阁下待人识礼,谈吐非凡,便知不是。如今我等还有路要赶,劳请阁下让一条道。”
她瞧着平静,额角却已泌出一层细汗,紧紧攥住袖口。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琰王想起那日大婚,她流珠半掩的娇靥低垂,腼腆而笑,最是新婚女儿家的娇憨态。
第一眼时他只觉得这新妇极美,以为是个娇柔人儿,没想到竟是个能折腾的。出门却没带几个人手,怕是瞒着五弟出来的。
他说:“你怎知晓我就不是寇匪?即便我现在将你掳了去,荒郊野岭又有谁知晓?”
这人怕不是蒙着脸,没人知晓他身份便敢无礼大放厥词吧?不过他能这样说出,她却没那么害怕了。
喻姝已经不愿费工夫同他周旋,直言道:“妾貌丑无盐,恐怕不值,且阁下也不缺美人。”
他听完哈哈想笑,本就是想逗个趣儿。
以为夜半是谁家在私底下动作,没想到碰上个女人。况且身上还有要事,琰王也不欲再拦,挥挥手让人放行。
喻姝长长松了口气,见那对人马先从身后扬长而去,才上马车。
……
那伙人是什么人?
他们必是有来头的,她就算猜死也猜不到。
喻姝在马车上琢磨了一会儿便放弃,心想,也就萍水相逢罢了,反正以后不会见到,他们又不晓得她是谁,不至于告密。
马车入阡陌,一路往下进庄。
这几日正值秋忙,田里抗锄的农户不少。喻姝在陈庄待了一日,后来便回庄子找余下的人马,打包回王府。
眼下,她更有几分确定,陈家妇人怀里的孩子,应是崔含雪的女儿——那女婴脖子上有块福桃纹长命锁,白玉所制,东珠入嵌,估计得值上百两,绝非俗品。
*
这一天喻姝回到王府,还是白日。
陶姑姑说殿下在府里,喻姝先去梳洗一番,再去问安。
去书房,她一路走来很是诧异,廊下竟无半个服侍的人。
她又往前走。
快到书房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殿下以为,齐国以质子挟鲁,有无必要?”
……
这声音她认得,是魏召南的手下弘泰。
且说那弘泰,鬈毛络腮,膀大腰圆,实属粗人。喻姝只知他以前贫苦,没去过学堂,字识得不多。今日竟是求学问道来了。
喻姝本想先离开,听到弘泰那句“齐国以质子挟鲁”时,脚步忽然顿住。
“卑职前日读九国通史,起始齐国兵力最强,其余八国中,鲁国兵力要胜过郑国。何以最后鲁国国灭,而郑却能与齐比肩,再经百年灭了齐?”
魏召南道:“鲁国国灭纵有千万缘由,天非时地非利人不和,然明面上能见的,得属当初鲁怀王不肯将爱子送往齐国为质,引齐猜忌。
鲁国经前面三战,兵马大损,连失数座城池。附庸齐成了大势所趋,正好此时,齐也欲联它攻郑。不过要个质子而已,说到底还是鲁怀王眼界小,太重脸面,不忍割舍爱子,否则何至于这时国灭?”
弘泰:“鲁怀王这国君做的,便是老子也比他强些!国力本强于郑,最后却是郑灭掉当初灭了它的齐。”
......
听完弘泰的话,喻姝心暗腹诽。古人评前,总有般般道理......
不知怎的,这一番话倒极像秦汀兰在寿宴上求她的事。
卢家长子卢赛飞兵权在握,官家要幼子入宫,却不愿在外落了英明,想要卢家主动送幼子上去。
这是凑巧而已,
还是魏召南故意要她听到的?
喻姝垂眸攥住衣袖,忽然得见弘泰出来。看见她竟是一讶:“夫人?”忙躬礼,“小的问夫人安。”
弘泰离开,魏召南正好闻声出来,对她笑问:“你去京郊庄子几日,可发现纰漏?”
“庄子的账与府中账是能对上的。”
“有劳夫人。”他道。
此时九月凉风起。
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吹得流珠叮当。他伸手去摸她发间的珠玉,喻姝一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见又拉住她的手进书房。
书桌上有一只偏大的乌木匣子,里头有红珊瑚、翡翠耳坠、璎珞项圈、手钏镯子......等等精致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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