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再一次拒绝了德里克。她明白哥哥的升迁并非德里克想象得那样单纯,但她也无法吐露其中关系,万一呢。
万一是他自身功绩被看到了呢?
她这段时间更殷切地陪德里克去贫民窟,上头给德里克批了资金,德里克决心至少先送吃喝以及衣服被褥之类。让娜对贫民窟有了更新的认知,他们上次来送的衣服,还没过冬就被卖掉买酒喝。
让娜有点生气,德里克拦住她,摇摇头,“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这是正常的。”
“可是,可是,哥哥,”让娜看向青天白日已醉倒在地的酒鬼们,“如果我们给他们的东西,他们都卖掉换钱买酒喝……他们依旧撑不过这个冬天,那你做的事,岂不是无用功了吗?”
“有的人不把被褥卖掉,就会多一个好过的冬天,”德里克说着把被子递给两个怯生生看着他们吵架的小孩,“让娜,我们要帮的,就是这些‘有的人’。”
他又笑了,“怎么反倒是我跟你说这些道理,你可是修道院最虔诚的苦修修女。”
让娜一怔,她代表天主行事,天主的爱是广博远大的。
她却在思量回报有无,实在不堪。
她低声念着,“是的,慈爱属乎天主,因为天主照着各人所行的报应他。伸冤在祂,祂必报应,不以恶报恶、以辱骂还辱骂,倒要祝福;因我们是为此蒙召,好叫我们承受福气……”
滚瓜烂熟的经文倾泄而出,让娜终于稳了心神。
上主会注视,上主会审判。
让娜握住胸口的十字架,十字架在阳光下反出刺眼的光。
她瞥了一眼躺在角落喝酒的男人,还是略过了他。
回修道院后,老鼠眼男人在等。
他依旧带着那个装满珠宝首饰的木盒,见她来了,换上谄媚的笑。
让娜能看出男人细长褶子里的看不起,不论她是接受还是拒绝,他都看不起。
“您考虑得怎么样啦?”他把披风一敞,老鼠眼睛一眯,站起身来。
“抱歉,过分贵重的礼物,我收不下。”
老鼠眼男人转圜着又劝了几句,见让娜确实软硬不吃。利诱不成,终于使出绝招。
“那可是利维公爵,你想清楚了!”
老鼠眼男人怒目而斥,他的尾音高昂,像唱歌剧的一样转调。
让娜没听过真正的歌剧,这也算开了眼界。
“我已决心矢发终身圣愿,只会是上主的新娘。”让娜垂眸,低眉顺眼的模样,她不愿与对方有冲突。
老鼠眼男人撇了撇嘴,换了一副面孔,他语重心长,“你哥哥,利维公爵能让他升官就能让他被贬下来,你在修道院自在,就有人在牢里受苦。我是好心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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