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拍拍身上沾染的稻草,往后院走,低声:“我先去劈柴了,一会哥哥姐姐们回来了,还得做饭呢。”
阮眠刚要
() 开口:“我……”
“不必生火了!”
一声廖亮自门外远远传来,打断了阮眠的话。
一群衣着褴褛的小孩们或红着眼,或垂丧着脑袋往这边走,气息格外消沉。
唯独打头的那个红光满面。
两月不见,大饼周身的气质却已大改,一身簇新的长衫,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再不是跟在小榕哥哥身后唯唯诺诺的模样了。
他上来便摸了摸二狗的脑袋:“我给你们带了吃的,烧鸡,烤鱼,还有鹅呢!”
若是平常,这群小的早就该欢呼起来了。
但今日是小榕哥哥上山的日子,他们的心情都很低落,连往日里梦寐以求的荤肉美食都难以宽慰。
大饼受了冷落,笑容勉强了几分,拍拍三喜的肩膀:“都别伤心了,他走了,咱们的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以后饼哥会照顾你们。”
那蜷缩在干草堆里的流浪汉上下打量了大饼一番,见状不对,立时卷起铺盖跑人了。
……
柴木横躺在火中,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夜深了,一屋子横七竖八躺着的小孩们没有一人合得上眼。
齐红姐姐小声问大饼在外头做的什么工,语气里三分讨好。
一顿荤肉大餐,足够让他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孩子大开眼界,对大饼刮目相看了。
大饼的声音洪亮,在小破庙里回响:“给人做工能发什么财呢?我这是去修行了。”
“什么?”
“天哪,你要成仙了吗大饼哥哥?那你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啦!”
“难怪你现在力气那么大。”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大饼很喜欢这种被瞩目的感觉,给吹捧得飘飘然,声音更加中气十足:“以后别叫我大饼了,叫我荣兴,这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名儿。”
“哇!你有名字啦?!”
“师父,呜呜呜,有师父是不是就不是孤儿了?我也好像要个师父。”
大饼微微一笑:“你们若是想要,也可以啊。”
“啊?”
破庙里,呼啦啦坐起来十几个萝卜头:“你说真的?我们也能有师父?”
大饼点头称是:“你们之前都不知道吧,出了咱们这片深渊海往东走,船行一月便可见蓬莱岛,岛上有一处蓬莱仙宗,是修仙的大宗门呢!”
他坐起身,眼神期翼地看向东方:“我上次进城就是好运地遇见了我师父,他瞧我有灵根便收下了我,将我带去蓬莱仙岛,教我练体修行……”
又转过身,认真道:“我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自然不能忘记咱们的兄弟姐妹。我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只要是我举荐,不说一定能让你们修仙,至少能将你们带进宗门里,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二狗激动得直打颤,拉住阮眠泪流不止:“眠姐姐你听到了吗,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只可惜小榕哥哥晚了一步,就晚
了一步……”
“我们可以去蓬莱仙宗享福咯!!”
“谢谢大饼哥哥!”
“胡说什么呢,那是荣兴哥哥!”
“对对对!荣兴哥哥!啊,以后是不是还要叫师兄呀!”
“嘻嘻嘻,叫师兄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小破庙里一片欢声笑语。
大饼被众人簇拥着,好似是救世的天神,大声:“明日我便带你们去测灵根,若是有灵根的,入了宗门一个月的月钱都够咱们吃一辈子烧鸡的呢!”
“测测测!”
“咱们都去测!”
二狗刚蹦跶起来,想要去够大饼的衣袍报名,就被阮眠一把抓住了手,按了下来。
阮眠开口唤了一声:“荣兴。”
那一声低沉,和其他人亢奋而讨好的语调截然相反,瞬间引得大饼侧目。
他回过头来,看向阮眠:“怎么了?”
阮眠问:“你已经亲自去过蓬莱仙宗吗?”
“对啊。”
“不是说船行一月才能到蓬莱,你离开我们一共都才两个月,就去了个来回,还拜师修行了?”
大饼的脸上的笑容滞了滞,显然不满她质疑的言论。
但众目睽睽,他还是维持住了那份体面,切了声:“就说你们没见过世面吧,我说的那是你们普通人坐的船,得走一个月。”
他继续吹嘘道:“我跟着师父,自然是用修行之人用的行舟,那可是法器,一去三千里!我和他坐行舟去蓬莱打个来回,只需要三天!”
“所以你真的去过?”
大饼一声冷笑:“那当然,不然我能叫你们去吗?”
阮眠眸底的光黯淡下来。
喃喃自语:“我真希望你没去过。”
若没去过,或许大饼也只是一个被蒙蔽的受害者。
一无所知地将孤儿团的所有人都带进了深渊海,带入了吃人不眨眼的魔域。
他的脸上有一块拳头大的圆形胎记,像是一块大饼,故而才有这么一个贱名。
因为容貌上的缺陷,他在哪里都受人排挤,只有小榕哥哥,只有这群孤儿接受了他,将他当做亲人一样的看待。
阮眠想,小榕哥哥为什么至死都没有告诉大家大饼究竟去干了什么活。
或许是以为就算他误入歧途,至少也不会回过身来害自己的亲人。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性。
“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呢?”
“他啊,叫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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