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俗了啊。”桑切斯说:“什么钱不钱的?,你荀队是动不动就考虑钱的?人吗?”
荀苏苏点头,“是人就不能免俗。”
桑切斯靠近,几乎贴在荀苏苏身上,“我要离开你们国家了,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车缓缓停下,荀苏苏盯着桑切斯的眼睛,“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有人正在离开滨丛市,有人却在高速上奔向滨丛市。
“还是你们当警察的门路广。”高明雀坐在副驾,摘下鸭舌帽,转向左边,看了谢惊屿一眼,“杞云市警方给我布了个天罗地网,他们想?不想?得到,居然是一个特勤把我给放出来了?”
车早已?离开滨丛市,但滨丛市的雨却像是追着他们跑。前?方雾气朦胧,宛如看不见光的?前?途。
谢惊屿和高明雀一样一身漆黑,不像特勤,像个将面容深深掩藏起来的?亡命之徒。他没有理会高明雀的话语,沉默地握着方向盘。
“聊点什么吧。”高明雀忽然想到一个话?题,眼睛微微眯了眯,显得很愉悦,“你说你就这么跟着我跑了,海警官知道?了会怎么想??”
谢惊屿沉声道:“她怎么想和你有关系?”
“看看,一提到海警官,你就来情绪了。”高明雀点起一根烟,开窗透风,斜飞着的?雨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懒得擦一擦,“你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谢惊屿不答。
高明雀观察了一会儿,笑容带上一丝揶揄,“啧,海警官小时候那么粘你,长?大居然不好追了?”
谢惊屿说:“粘我?”
高明雀的目光逐渐暗淡下来,沉默几分钟才开口,“谢宇,你这个人真是很难去定?义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厂里那些人都说你是孤儿,说谢小龙穷,但他给你的?比……比我父亲给我的?都好。还有海姝,她一个市中心来的?小孩儿,怎么就非得跟你玩到一起?我的生日会啊,我最后的?一个生日会,她居然吃完蛋糕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你玩。”
“你到底有什么好,能吸引到这些真正关心你的?人?”高明雀捋了把有些潮湿的?头发,“我为什么吸引到的都是拿我当?工具的?人?”
谢惊屿说:“怎么,还跟我讨论起哲学问题来了?”
高明雀说:“也不是不行,这不路途遥远吗?”
谢惊屿说:“那也别扯有的没的了,海姝在滨丛市你就派尹灿曦盯着她,她8岁到现?在,有哪些事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高明雀笑道:“告诉你,有酬劳吗?”
谢惊屿也笑,“黄雨嘉,你爸的?下场还没有教会你做人别太贪心吗?”
高明雀不悦地皱眉,车里一时无人再说话。又开了一截,高明雀才道?:“你不觉得挺愧疚的吗?海姝家里条件那么好,对,她爸妈是离婚了,但她妈也很有钱,她要是没有遇到你和谢小龙,现?在还当?什么警察?早就定?居在国外享受生活了吧?她根本不想当警察。”
谢惊屿说:“她不想当警察,就像你也不想?当?罪犯?”
高明雀摇头,“你要是站在我的?角度,你就会明白,人生有时是被推着走。我没有办法。”
前方有货车呼啸着驶来,速度快,载重量大,经过时公?路都在震荡。
高明雀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已?经离去的?货车,“命运也是这样,震荡起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它跌宕起伏。”
谢惊屿说:“还顾得上文艺。”
“你觉得这是文艺吗?不,这是现实。”高明雀眼中浮起一片血色,“二?十年前?谢小龙死?了,你,海姝,我,还有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写。有时想?想?,还是死?了的?人更轻松。”
她的?语气很残忍,谢惊屿脑海中又闪现?出?在养牛场守着谢小龙尸体的那一夜。轻松?谁轻松?活着的?人还有继续前?行的?可能,死?掉的?人被永远留在了时间的标尺上。
谢惊屿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桑切斯……为什么要杀死谢小龙?”
高明雀说:“我不知道。”
谢惊屿皱起眉。
高明雀说:“他和李云一样,都是偏执扭曲到极点的?人,我能推断出?是他是凶手,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惊屿余光扫了扫,“把你自己摘得挺干净。你和桑切斯要不是同类人,他凭什么救你?”
高明雀顿了下,“你嘴再这么臭,小心我破罐子破摔,桑切斯……”
话?音未落,枪口已经抵在高明雀的额角。
谢惊屿腾出右手,“破罐子破摔?”
高明雀脊背在短暂的僵硬后松弛下来,“开个玩笑。把枪放下,桑切斯为什么杀谢小龙,我确实猜不到,但桑切斯和李云的?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谢惊屿收回枪,避开又一辆迎面驶来的货车。
“你和海警官是不是认为,桑切斯和李云不共戴天?”高明雀说:“但据我所知,李云在被桑切斯背刺之前?,都一直将他当做儿子来对待。他对桑切斯,对被桑切斯养大的?我,都没有多少戒备心。”
高明雀见李云的?机会不多,李云的?过往她也是从桑切斯口中听到一些零碎的?细节。李云在m国一支非法武装里给人当?过向导,大难不死?,混到了首领的?位置。但李云比其他武装分子聪明,没有在得势后继续留在m国,而是金蝉脱壳,偷渡来华。
在战乱的?m国就算混成了武装头子又能怎样?不如在灰涌市藏匿在玻璃厂当个闲散工人。
或许最初李云真是这样打算,但对权力天生有渴望的?人,在更大的?世界,又怎么克制得住野心?
不过这一次,李云选择的却不是像在m国那样靠武力,而是靠头脑。他自己是匍匐在泥里的?人,所以他盯上的?是和他一样的?人,薛浓飞、钱家姐弟……他们就像野狗一样在城市里夹着尾巴。他将野狗们聚集到一起,成了训狗人。
当?年边境管理漏洞颇多,他暗中转移财富,又将信得过的?人带到灰涌市,慢慢扶植起罪恶的涌恒集团。
同一时间,他找到了战乱中唯一剩下来的血脉亲人,桑切斯,当?然,桑切斯并非本名。
大约因为几乎所有亲人都死在了火并中,李云对桑切斯这个远亲非常在乎,这个魔头在血脉这件事上刻板得匪夷所思。桑切斯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儿子,他死?以后,桑切斯就是他。
他曾经送桑切斯去外国读书,将一个土生土长的m国青年变成拥有g国和a国双重国籍的?富二?代。桑切斯为什么急着回到李云身边,这不得而知。高明雀知道?的?是,他长?时间待在杞云市。
谢惊屿咬牙,“因为他要盯着谢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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