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夫人把她叫来,准没好事。卫娴暗暗做好心理准备。
阁外石阶遍植牡丹,虽不是魏紫那样的名贵品种,却也不差,粉色重瓣迎着正午的阳光,却带着水珠,显然是刚洒过水。
花瓣干净,叶也翠绿整洁,牡丹园里的花匠很用心。
“见过四殿下。”她微微屈膝行礼,又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午安。”
众人见她来,悄悄暗中打量她,目光又往四皇子身上扫去。
一比之下,觉得能够理解四皇子为何对她念念不忘。卫六娘当真长得美!
每一次见到都比上一次见的更美,与她的衣裳妆容无关,是她本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美,走到哪里,都有一种天地为之一亮的感觉,牢牢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不服气,觉得她只是占了脸好的便宜,人又懒,女红不会,除了画人,再无别的才艺,看着不像高门贵女。
老夫人不喜欢她的样貌,觉得轻浮不够端庄娴静,总想压压她的性子,让她乖巧听话,只是十几年来收效甚微,此刻见到她来,皱着眉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身穿一件石榴红的牡丹纹齐胸襦裙,衬得肤白如雪,细腻如脂,淡扫蛾眉,不施铅华,头戴铃兰攒珠花冠,如画中走来的神仙妃子,虽然有些不喜,但是看到四皇子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又按下涌到嘴边的训斥,微微颔首。
有客在场,她也不想搅了贵客们的雅兴。
与她相反的是圣安长公主,坐在紫藤花架下的长公主笑着朝卫娴招手,“六姑娘,来我这。”
众人转头,心思各异。
长公主出身尊贵,平日里很少出来走动,不过她对卫娴甚好,宴上遇到总邀她同坐,两人闲聊,卫娴总能逗得长公主开怀大笑。长公主以前是京师出名的端庄娴淑,贵女典范,但是自从下嫁武威王之后,性情变得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四皇子谢湛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看着卫娴缓步走到紫藤花架下,坐到长公主身边,被缠满花架的紫藤萝挡住,只露出一小片绯色裙角,心中又是一阵怅然。
四皇子妃心思心腻,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冷哼一声,起身约自己的小姐妹赏花去了。
西极阁通过廊庑与湖心岛相连,廊庑边上种植牡丹,盛放的花朵层层叠叠,色彩?烂,引来蝴蝶飞舞。
小姐妹问四皇子妃:“殿下真的起了那般心思?”
听说是要纳侧妃,陛下都点了头,只要卫家这边没异议,月内就能挑个吉日。
其他人七嘴八舌,尽是不满,对卫娴更是怨气横生。
四皇子妃抿唇,视线停留在姚黄牡丹上,眼前的姚黄让她想起六皇子妃。
她在夫君的书房不但看到卫娴的画,还看到六皇子妃的画,在外放出画痴的名声,谁知道是真痴还是假痴,不过,这事儿她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扫了一眼混在女眷堆里的夫君,四皇子妃心中郁结,人人只看到她表面风光,看不见她寂寞寒凉,恩爱都是作戏。
既然无爱,他纳多少侧妃都跟她没关系。
另一边,长公主亲切地为卫娴剥了颗糖,糖衣剥好递到她唇边。
“谢公主。”卫娴笑眯眯一口吃了,“甜,公主也吃。”
说着也动手剥了一颗。她觉得长公主很好,亲切又和善,和她一样,不喜欢跟那些世家女眷来往。
长公主瞄了一眼还不肯离开的四皇子,脸上漾出笑意,语气看似不经意取笑,“你如今还挑不出一个如意郎君?”
“公主殿下。”卫娴羞恼。怎么连公主都过问她的亲事,又不是不知道符合她条件的人多难找。
“听说,四殿下平日里在宫中,与皇子妃琴瑟和鸣,成为宫中典范,三姑娘着实羡慕,回到自己宫中想与六殿下抚琴作曲,谁知道六殿下是个呆木头。”
说完,长公主先笑了,她知道这些,都是十一皇子平日里挂在嘴边的。
呆头呆脑的六皇子其实也不是真傻,而是不懂闺中之乐,最是务实,刚领了个库郎的职缺,天天往城外巡视农桑,就是皇帝都被他念叨得重视春耕秋收,上任一年,所管粮仓满溢,不过,有人背地里说他傻,哪有皇帝儿子管种田的,管也就罢了,还时常下田,弄得一腿泥。
六皇子妃学的那些琴棋书画全没了用处。
平日里两个皇子妃互相不对付,对方在场就避开了,今日四皇子妃赴宴,六皇子妃就没来。
“六殿下心慈仁善,粮草一事马虎不得。”卫娴觉得自家姐夫还是很好的,上次老夫人寿宴,他赴宴时还送她一盆种得很好的盆裁橘,结的果子又漂亮又甜。
长公主笑了笑,起身往廊庑去,卫娴也跟上,发现她往极东阁走,心里纳闷。
“公主,走这边去花厅绕了远路。”卫娴跟上去,这会儿是午膳时辰,廊庑上没有人,大家都到园子花厅用膳,就连老夫人也没再赏花,与四皇子往花厅去。
长公主是想去看自家坐不住的混世魔王在不在极东阁,顺便让两个小年轻见见面。
缓步走到阁外,只见谢梧背对着回廊倚坐在廊柱上,手里捧着一幅画,肩膀颤抖,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长公主轻咳一声,吓得他手中的画卷掉到地上。
“皇姑姑。”谢梧一边行礼,一边臭骂四皇子,要不是他拉着自己非说要入画,早就跟着萧元河跑了。
“十一,元河哪去了?”长公主语气不重,却让谢梧更是忐忑不安。
第4章
萧元河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看到等在路边的马和自己的侍从太监夏福,咧嘴一笑:“你回去,跟母亲说我遇到赵世叔,到他府上有事。”
夏福年过三十,白胖,圆脸,看着憨厚,实则最是圆滑,没少为自家主子打掩护,已经是做惯了的。
“是,主子。那奴就先回府了。”夏福行了个礼,突然想起什么,“刚才奴遇到卫国公,他拉着奴说了好一会儿话。”
“都说了些什么?”萧元河上马的动作顿了下,回头看过去。
夏福是春福的干儿子,宫里的消息灵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卫国公也犯不着拉着他的人说话,他们私下没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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