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是黑色大理石材质,太阳下能映出人的脸。
当然,也把照片衬得很清楚。
“多好看,像我们那时候挂画上的女明星。”罗婶笑着说。
吊肩裙,黑色大卷发,酒红色发箍,以及那个年代流行的细弯眉。
指尖贴上去,沈含晶沿着轮廓描述着,唇角也慢慢扬起来。
真的好时髦。
按从罗婶那里听来的,她父母,曾经支过服装摊。
而在这之前,夫妻两是在广府待过的。
九零年代的南下打工潮,他们去到广府,挣几年钱后,才转来申市做点小生意。
一开始是服装摊,因为货源好,生意也比较红火,所以她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应该也不算差。
只是天妒人顺,后来进货时候生父死于事故,而她妈妈产后虚弱,摊子勉强支应了一段时间。
但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实在没能干太久,也只能顶给别人。
到后来冯珊跟了陈启,再后来,又突发急病。
“能记起一点来吗?”罗婶问。
沈含晶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但她做过类似的梦,梦里车道空荡,而她坐在马路中间,嘴里还吃着零食,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等什么。
现在知道了,应该就是在等车。
而那一天,等到了徐家的车。
车子刹得很及时,但徐家挺有心的,担心她们母女有受伤,所以把人送去医院。
也是那回,知道了冯珊患血癌的消息。
其实很多信息都是零散的,因为急病不讲道理,那天后没多久,冯珊就进了icu。
至于沈含晶,是沈习安看她实在可怜,加上又正好跟他同姓,就干脆收到名下养了。
“你真的要好好谢谢你爸爸,他是活菩萨,我们以前啊,背地里经常这么叫他。”罗婶感慨:“虽然他长得严肃,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但其实心地特别善,谁都愿意拉一把。”
沈含晶点点头:“我会的。”
这辈子,她都会记得养父的好。
所以更要努力挣钱,要抓紧一切机会发展事业,让自己强大起来,好好报答养育之恩。
只是养恩之外,同样也有生恩。
想到这里,沈含晶苦笑了下,开始陷入失忆之后,为数不多的后悔情绪。
别的都可以不记得,但怎么可以,连生恩都忘了。
要不是这次回申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这里。
所以,妈妈会不会怪她?
一遍遍摸着墓碑,沈含晶牵动嘴角,也对着中心的照片回了个笑。
墓园待了两个多小时,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中午。
看一眼旁边枯掉的花枝,沈含晶沉吟了下:“徐家那边,老徐董为什么查我?”
这个罗婶是听说过的:“那时候你跟徐凛走了,想把你们叫回来。”
“不是早就知道我亲爸没了,怎么还会查到陈启身上?”
“那时候老爷子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更不怎么愿意相信他,就又找人去查了一遍。”
沈含晶点点头。
所以按老徐董的想法,如果是亲父女,就打算联系陈启,让陈启把她这个“不孝女”给带走,那他们徐家的宝贝孙子就能回来了。
提到这个,罗婶还有点后悔:“我早告诉你就好了,也不用被那个姓陈的恶心一下。”
“不关事的,”沈含晶笑笑:“知不知道,他肯定都有机会恶心我。”
苍蝇不咬人但恶心人,陈启就是个定时炸弹,出来晃悠是早晚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是杨琳去找他。
墓园在郊区,地下很多小石子,看罗婶走得有点不太稳,沈含晶把伞偏过去,半扶着她走。
等到停车场后,两人上车,驶离墓区。
快速路上车不多,看她有点咳,罗婶给开瓶水喝:“最近,徐凛是不是比较忙?”
“是吧。”沈含晶含糊回答。
罗婶说怪不得:“老爷子已经从疗养院搬回家里了,但除夕那天以后,好像就没见他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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