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夺见江笙从车上下来一脸的坦然从容,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亏心吗?
“这是荆总之前让我办理的环球大厦的过户手续,还有几块地皮,他说江总不屑捡别人的东西,所以有一天肯定会拆分和颂之后再卖掉,江总如果以后想自立门户重新开始,不放收下,这是荆总生死不明前特别为您准备的,还有之前没走完流程的其他住宅过户手续。”生死不明四字汪夺是嚼碎后牙槽吐出来的。
江笙看着汪夺递过来的文件袋,没有接。
“江总是看不上眼还是自知有愧不敢承受呢?”
心里有愧的从来轮不到她,江笙绕过汪夺,没有理会他的冷嘲。
“江总又知不知道其实那天荆总根本不必去的?更不必落得如今生死未卜的下场!”
江笙没有停下。
“荆总他本来可以走的!已经登机的荆总在听到蒋家派人去了j省的枫林镇,不顾我们的阻拦连夜带人赶去江总老家,不然江总以为自己怎么还能安心地站在这?”
江笙猛地回头,目露骇人的凶光:“你说什么?!”
王总见总算说到了这狼心狗肺人的心口上,便再也不打算藏着,“蒋家派人去了江总老家,为了什么想必江总也知道,荆总完全可以避开那些人安全出国的,可他偏要回去。”
“对方眼看江总老家的事没成,转头就绑了江总拿来威胁荆总,荆总明知道是陷阱可还是回来了。”
江笙眸光闪动,她不敢信蒋蓝烟居然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差一点,差一点奶奶就受她连累了。
“我奶奶,怎么样了?!”
汪夺刚刚还以为这些话触动了这人,可这个却忘恩负义的只问她奶奶,心里居然一点都没他们荆总的位置,顿时觉得他们荆总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冤种。
“不妨再告诉江总一件事,尽管江总百般不愿,可荆总一直都有安排人保护江总,这样都能被劫,对方的手段可想而知,江总不会真以为那天只凭孙凭惜就能在两个人眼下将人劫走吧?”
江笙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跟荆郁闹成这样,他居然还会让人保护她。
“我问你我奶奶怎么样了!”说着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确认,最近因为警方一直跟着她,她根本没敢跟家里联系,算起来好久没给奶奶打电话了。
汪夺见一直云淡风轻从容到他以为眼前这个没有人类情感的冷血怪物不会为任何事掣肘左右,此时却慌了手脚拨打着电话,原来在乎和不在乎真的差这么多。
“老人没事,对方还没下手就被我们处理了。”
江笙霎时停住动作,松了口气,不想在外人面前泄露太多的情绪,她将手机收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冷淡冷血模样。
“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让我内疚?还是让我感怀荆郁的大恩大德为他报仇?既然你知道我跟荆郁的过往,就应该知道今天我所经历的一切全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他,蒋蓝烟为什么要去绑我?我受了无妄之灾为什么还要对间接施加灾难的人感恩戴德?”
“呵,江总为什么能这样理所当然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荆总?感情不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么?既然是两个人的事,难道不应该共同面对外界的一切困难?而不是享受了感情带来的一切美好却不愿承担其一丝一毫的负面影响。而且据我所知,孙凭惜针对江总可并不是因为荆总,为什么江总对于别人这么宽容,唯独对荆总这样苛刻?”
“我敢说换做是荆总因为江总承受这一切,荆总一定不会因此怨怼江总,因为他是不顾自身安危愿意用命换你的人。”
江笙不言,疼不在自己身上,道理谁都会说,可如果真的对调……以前她可能会不信,哪怕情正浓时她都不会信,可是现在,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知道自己是信的。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荆总这样精明的人为什么能在明明知道是个局却还要偏偏往里钻。”
汪夺走进近将手里的文件又递了过去,“这是荆总让我处理的最后一件事,如果江总不想要那还是以后当面还他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江笙垂眸盯着他手里的牛皮纸袋看了一会,没有再拒绝。
“当天不知道江总有没有发现荆总受伤?呵,应该没有吧,荆总因为救人心切一时着急分了心,被人捅了一刀,当时天黑,也不知道伤了哪里。”
“什么?”江笙一脸惊愕,她以为他手上的黏腻是孙春燕的血……
“设计荆总的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据,荆总从没放在眼里,只不过有江总牵扯其中,荆总才投鼠忌器,畏手畏脚顾虑太多,不然也不至于被别人占了先机抓住纰漏。”
“呵,如今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江总好之为之,蒋家那些人虽然如今已经是过街老鼠,可是老鼠也是有牙齿的,如今越是没有顾及越是无所畏惧,就如一年前回来的江总。”
“暗地里算计,相信江总比任何人都懂。”
江笙不管汪夺嘴里的冷嘲热讽,只是觉得手中的文件有些烫手。
回到家中,江笙又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纸袋,解开绳子,刚抽出个头就犹豫了,最后她什么都没看,重新封存,将它扔在了一旁。
她怎么可能对荆郁的生死无动于衷,只是不敢去想,有意逃避,这辈子她背负的太多太多,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再狠毒一点,自私一点,这样可能也能轻松一点。
她当然是希望荆郁没事的,最初的那一周每天都希望警方那里能传来好消息,可是一天天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山涧下的水很急尖石也多,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就是淹不死人也会摔晕,哪怕他是个游泳高手都凶多吉少。
她错了么?
如果她不去跟别人合谋设计他,是不是他也不会出意外?现在对于荆郁江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情。
相比于他是因为救她才出的意外而不敢去深想,她真正不敢想的是荆郁从此真的没了吧。
闭上眼,一室的寂静,连空调口吹出的风声都能听得见,她现在好想找人说说话,可是满腔的话却没人能说。
如果今天换做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那么能担心她的可能也就是陶晏……还有他了。
荆郁会如何?一定拼尽全力找到她,而她……
说起来,确实自己更心狠一些。
晚上,她又做起了好久不曾做过的梦,楼顶天台上,一样的狰狞面孔,一样被逼到无路可走,不同的是那通求救电话被荆郁接起,可她还是被这些已经红了眼的畜生合力逼着跳下了楼,而她这次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被茂密的树冠接住,而是直直地摔在了坚硬平整的水泥地上,满地的鲜红,流也流不尽,好像还蒸蒸冒着热气,而她就这么无知无觉地飘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自己七零八落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而赶来的荆郁望着她一动不动惨不忍睹的身体整个人呆住了,像被瞬间抽走了精气神的木偶,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不敢上前,直到有人上前盖上白布准备将她抬走,他才像个疯子似的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踉跄扑在她已经僵掉的尸身发了疯般的挥着手嘶吼着,不让任何人动她分毫。
这时的他红着眼,像个失去控制濒临绝望却强撑着的野兽,好像守住她的尸身是他脑中输入的固执指令,一旦执行不下去整个系统终将崩溃。
后来,后来她看着他被人强压着送往国外,看着他如何一点点被已经架空荆泰的荆淮南彻底逼疯,看着荆淮南故意放出他,又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将那几个人惨无人道地虐杀。
一幕幕都在她眼前上眼,她心惊胆寒,想阻止却根本无能为力,无论她如何嘶吼挥手他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知道一旦手上沾了血,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她已经没了以后,可是他还有。
他的余生不该在监狱中度过,更不该绝于20岁不到的风华正茂。
可桀骜不驯的少年,就是在梦中都不可能让别人审判,在他抱着她的骨灰坛举枪倒在那间小木屋中时,她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一遍遍穿过他的身体,明明是没有实质的灵魂,胸口却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尖刀剜心的疼,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向她看来嘴角挂着一抹安心又满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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