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郁在一旁说是打下手但老家这一套根本不是他见过且刚学会不久转头可能就忘的高端电器,所以什么都不会一直在旁边添乱,赶都赶不走。
一桌菜上齐,江笙心里是高兴的,终于能和奶奶吃顿饭了。
荆郁好像也很有食欲,吃了不少。
“您不是还有个外孙女么?她……没回来么?”江笙试探着问道,其实她是怕撞上,还好没回来。
“我没敢叫她知道,也没叫邻居告诉她,她也忙得很,听说要考什么博士研究什么,我也不懂,我这点小毛病哪就那么厉害了。”
“她要是知道您病了还瞒着她,肯定会生气的。”听到顾南归这么有出息江笙与有荣焉,很是高兴。
“您外孙女儿真厉害,那可不是谁都能考上的。”
提起这个,老太太也很骄傲,忍不住就自夸起来:“嗯,我这个小外孙女学习可好了,小时候就听话认学,考的可是北城一流重点大学,跟她表姐一样,阿英学习也好,她考那个南城大学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呢。”
江笙干笑两声,“是啊,都厉害。”
荆郁在一旁听着,一时没了食欲,眉目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江笙洗了碗将屋子收拾了一下说什么也不肯多留,让老太太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两人一走出大门就有人迎上来,江笙扫视一圈,零零散散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荆郁现在真是下了功夫小心得很啊。也是,得罪那么多人可不得小心些。
天色渐晚,江笙准备趁着天还没黑回镇上找个住宿的地方再住几天,确认老人没什么大碍她就要赶紧返回凤凰镇了。
那边的情形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她还是想争取把陶晏救出来的,五十年刑期好像在开玩笑一样。
江笙昨天刚订了返程的机票,荆郁这头就收到了消息。
她回去做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没想到连她最在乎的人都留不住她。
第114章
四月的枫林镇正是暮春时节, 猫耳山上的雪化净了,嫩色的小草才冒出头,满山田园栽种的樱花、杏花、梨花开成片, 春风过境, 吹得漫天像是下了雪。
虽然周围的房子扒了许多,可江笙还是顺着记忆中的小路找到了那个经常埋钱的据点,随手捡了根棍子才想起后面还跟着人,她回头看了眼一直紧跟不放十分碍眼的荆郁, 眉头蹙起,不过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埋这了。
挖了小半会才挖出一个铁皮盒子, 因着时间太过久远铁皮盒子早就锈住了, 江笙试着用小棍儿撬了几下没撬开,就捡了石头来砸。
荆郁看着一石头下去只掉落些许铁锈碎渣的铁皮盒子只能无奈抻着裤腿也半蹲下来接过江笙手里脏污的破铁盒子, 粗粗打量两眼一抬手身后递过来一把军工刀,修长凌厉的手握住刀柄对准缝隙只轻轻一别盒子就开了。
江笙瞥他一眼也没谢他, 只一心翻看盒子,荆郁以为里面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没想到是几张零散破旧的纸币和一堆市面上可能已经不流通的硬币。
看着满手的铁锈渣荆郁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身后跟着的人立刻递过来雪白的湿巾,荆郁擦了又擦好像还能闻到手上的铁锈味儿。
江笙站起身一时间起得有些猛了, 眼前一片黑, 荆郁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摇晃的人。
等她缓和过来, 荆郁冷哼一声:“自找的, 整天三餐不定,饿成这样, 我看你还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江笙用力挣开荆郁的手,她又没要他扶!
江笙一边走一边数着盒子里的钱, 总共三百八十五块六。她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盒子里零散的钱有些怅然。
“以前每次回来都要把身上的钱藏一藏,怕被张兰芳搜到,现在也不用藏了。”听说张兰芳和她爸出狱后就搬走了,不过算到她现在应该能赚钱了一年到头也会偶尔回来几次看看她给奶奶都买了什么或者打听她给了奶奶多少钱好一并要搜刮走。
当时断绝关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遇上钱的事就又开始耍无赖了。
荆郁闻言也不觉得这盒子多脏了挨着她坐了下来。
“当年我被骗走一时无法脱身,后来……”那段过往荆郁现在还是不愿意提起,沉吟半响只说了句:“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把你带走。”
江笙轻笑道:“谁能知道以后的事呢。”
荆郁知道她说的以后是什么,以前可能会看不清可现在他怎么还能不知道?当年自己是喜欢她的,甚至想带她走,只不过怕她不愿意后来又被那些事打乱了计划。否则两人可能会相遇的更早,可能他回到南城就会来接她。
“你还记得么?就是这,你身娇肉贵的愣是在这里熬了两个多月,如今想想还挺厉害的。”
好巧不巧两人正坐在之前那个木屋下。荆郁扭过头,曾经四四方方的木屋如今只剩个空架子,十多年前的记忆猛地倒灌。
“呵,还不是你想故意折腾我?”触及往事,荆郁也慢慢卸下了防备。
“我哪里想折腾你,当时就那个条件,我能把自己最好的全都给你了。”
好微妙的一句话。
良久,荆郁回了句“我也是。”
话很轻很轻,轻到好像如果耳边的春风吹得再急一些,卷起的落花再浓一些,这些揣着小心很怕被惊扰的片刻安宁就会被揉进春风里,消失不见。
静静地谁都没有再说话,又是一阵轻风,吹散了满树的梨花,落英如雪簌簌淋了满头。
江笙嗅着风中丝丝缕缕的香气微微扬起唇角,是记忆中的味道。
眼见太阳又快要落山了,江笙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白条看了看轻笑出声,荆郁转过头看着她满脸盈着笑意,心神被牵动,也添了几分愉悦。
“这个你收着吧,虽然晚了几年但总归是做到了。”
荆郁接过,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原来是那年两人协商的欠款协议。其中有一条是他答应还钱帮她找妹妹。
往事萦绕在心头,他也笑了,很美好也很遗憾。遗憾两人错过的太多,以后他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我那里有一份,这个你留着。”像某种仪式又好像是某种美好的回忆,不该被抹去也不该只他一个人记得。
江笙没接,望着远处焕发新绿的猫耳山幽幽叹了口气,“荆郁,其实咱们俩的账已经算不清谁欠谁多些,我收留过你,你也救过我,我因你人生尽毁颠沛流离,后面又害你差点入狱最后只能赌上性命博取后来的生机。前尘往事,纠葛太深,可也不是无解,以后我只想好好过我自己的人生,我们就这样彼此放过,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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